南无衣这才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只能光看着他打马而去的背影干瞪眼。
三人骑马去了林子深处,虽都是背着猎具来的,却都没有要打猎的意思,一个是斯文稳重的礼部尚书,一个是享誉京城的大商人,一个是游手好闲招猫逗狗的贵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猎的人。
三人骑着马慢慢悠悠地走着,顾祁昇带了酒,分给顾峥和顾枫继续喝,自己却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虽然脸色发红,眼神却看着清醒。
顾峥没几口就不行了,直接弓着身子趴在马背上睡着了。他向来不好喝酒,因为他需要清醒的头脑去处理公务,除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他是不会喝酒的。但最近出的事情实在多,他心中苦闷,也不由得多喝了几口,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不是二哥说要打猎么?怎的都不动?”顾祁昇拍马去了最前边,举起猎弓瞄准了枝头的鸟儿,姿势不准确,位置也不佳,一箭飞出,直愣愣地插在了树干上,惊起一片飞鸟。
“哎呀,歪了。”顾枫可惜道。
顾祁昇慢悠悠地跟上来,“三弟你又不是练家子,自小都没摸过这玩意儿,自然是会射偏的。”
说罢,将弓取出来自己做了个姿势,一面道:“你看,弓要拉满,手要稳,屏气敛息,专心于猎物。”
——嘣
一声响,箭未在弦上,可顾祁昇却眯着眼看着远处,仿佛已然有一支箭破风而去,直直命中猎物的要害。
顾枫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二哥你说的这么好倒是自己来试试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顾祁昇却将弓收了回去,笑道:“我不喜欢这些充满杀气的东西,还是做生意有意思,赚钱倒是其次,头脑上的博弈很磨人的耐心。”
“二哥说不喜欢刀兵,可能到你这样地位的人,哪个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呢?据我所知,二哥数年来吞并的商行大大小小百家有余了吧?这其中又有哪个愿意将自己的毕生心血完全上交的?”
顾枫醉醺醺且笑嘻嘻地说着,顾祁昇眯眼瞧着他,却是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三弟此言差矣,我所做之事,不过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罢了。他们的商行若非寄于我的名下,早就死千百回了,况且这所有被我吞并的商行中十之五六都是自愿交给我的,有些人甚至挤破头踏破门槛都想入我名下,更有甚者还不惜绑架自己亲老子亲儿子自作主张交上来的。”
顾祁昇笑了笑,仍旧一副温和的模样,“三弟你只看到了被吞并的商行,却不知道他们的利益都是我一念善心下才得以保全,若没有我,流离失所吃不上饭看不上病的人就更多了。自古大流就是追随的强者,弱肉强食,三弟你不会不知道吧?”
顾枫照旧浑不在意,下了马拴了马,望着这苍天大树林道:“弱肉强食是恃强凌弱的借口,是不思进取的谎言,仅此而已。我劝二哥不要把这劳什子话当个东西,因为信了这些话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顾祁昇望着顾枫的背影,眸中的醉意逐渐淡去,冷冽地划过一丝寒意,阳光难以参透苍天大树,那点点侥幸从树叶间隙里逃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下颌处,却无法驱散他眸中的阴鸷。
顾枫回头朝他得意一笑,“二哥怎的不说话了?喝多了酒蛇头也打结了么?二哥不是自小就游历江湖么?如今却被我这没学问的游手好闲之徒给整的哑口无言,说于朋友听,也是乐事。”
顾祁昇迅速敛去脸上的神色,不留一丝痕迹,他温和道:“三弟与我立场不同,自然看待问题的方式不尽相同。三弟你开心就好。”
“那二哥是什么立场呢?除了商人之外你还有什么别的立场?商人可不需要什么弱肉强食啊,有个聪明的脑子,再稍微有些眼见力投机便好,是不是?”
顾枫寸步不让,一面笑嘻嘻地说,一面将问题往死了问。
顾祁昇不说话,转身摇醒了顾峥,“大哥,你也不管管三弟,瞧瞧他满肚子歪理,竟连我都说不过他。”
顾峥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将顾祁昇的手拍下去,“二弟别闹,我头正疼着。”
“说来也奇怪了,”顾枫走去顾峥那边,推了推他,“一向滴酒不沾的大哥竟喝的烂醉如泥。”
顾祁昇拍开顾枫的爪子:“枫儿你就不要说风凉话了,咱们也不要打猎了,就此回去吧。”
二人调转马头牵着顾峥的马要走,却发现已经迷了路。
顾枫顿感耻辱,自己好歹也是享有天下之事无所不知的青面的帮主,武功高俊美无双财大器粗无所不能怎的就在这破林子里迷了路?他方向感不算差啊,记忆力也很好,可就是死活认不出回家的路来。
旁边还有个讨厌的顾祁昇和顾峥,他难道真要跟这俩傻缺呆上几个时辰吗!
他不!他不要!他要见他的小娘子!
“三弟……”
“我不认路!”
“那……大哥?”
“……嗝。”
这下好了,三人被困在这林子里,皆大欢喜阖家团圆快乐无比。
顾祁昇下马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但他那几招花拳绣腿辨认方向的功夫差点没叫顾枫笑出声来。
“二哥看了这么久都无果,我看还是等大哥清醒过来再做打算吧。”顾枫直接自我放弃不看方向了,将顾峥一把从马上扛下来扔在地上。
反正等到晚上黑灯瞎火的他再用轻功飞出去找媳妇,只需要将自己弄的狼狈点,就说是自己误打误撞出来的,别人也信的。
顾祁昇想了想也是,便坐在顾峥的身边闭目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