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风波勉强平息之后,众人又忙不迭地回到了正厅,老祖宗已不知去了何处,顾衍着人去找,才知道老祖宗早已回了房间歇息了。
顾衍心中无奈,他知道方才那泼妇闹事时,老祖宗就已然察觉到了什么,因此看与不看都是一样的,但她却派了方嬷嬷去看。
他这个母亲,总是比旁人更加精于计算,现在怕是已经知道了全部的内容,正想着对策吧。
顾衍也来不及想这些,眼下焦头烂额之事除了刺杀顾真真的刺客,还有那老鸨所说的情报。
于竟惦念着老鸨说的事情,将所有的都丢给了柳大人。
柳大人原以为事态纵然再不受控制,有于竟这个大人物在,自己会轻松些许。可哪成想,这位于首尊说走就走了,将这么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
柳大人深吸一口气,对着顾衍和徐氏道:“相爷,夫人,四小姐若是还没有开口的意思,本官就先去查问那郎中了,您二位意下如何?”
“去吧去吧。”顾衍摆摆手,这屋子里就只剩下柳大人这么一个外人,他正憋了一肚子火呢,柳大人走了他也好发难。
柳大人跑的飞一般的快,如脚下抹油一般,他恨不能快些走出这修罗场,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丞相爷要关起门来发怒了。他可不想站在一旁碍眼,况且这案子十万火急,一会儿还要回宫复命,可怜他一大把岁数了眼看就要归园养老,却碰上这么多糟心事儿。
南无衣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顾枫,“夫君,我一会儿就要上刑场了,还有什么最后的话要跟我说吗?”
顾枫笑她傻,弹了弹她的小脑瓜:“要上刑场也该是为夫替你上,你瞎操心什么呢。”
“南依梧!”顾衍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整个屋子都在震动,“危难关头你竟与顾府背道而驰!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南依梧身子抖了抖,纵然已经预料到,可在发怒的老人精面前,她仍然如待宰的羔羊一般,心底还是会下意识地害怕。
她稳了稳心神,站出来就要说话,步子还未站稳,就被顾枫一臂挡了回去。
“父亲您可知道,就在方才,您讲了个天大的笑话。”顾枫信步走上前去,停在顾衍的跟前,温润如玉的脸庞上,笑意不达眼底的眼眸之中,只有顾衍才察觉了那一闪而过的凶狠之色。
顾衍怔了怔,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跟他唱反调,“你什么意思?”
顾枫笑了笑,回首望向娇小可人的南依梧,又转过头来,道:“儿子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良心发现为自己的妻子来抱个不平罢了。”
“你这逆子究竟在说什么胡话!”顾衍大怒,扬手就要打他。
可大家预想的巴掌没有落下,南无衣都拦住了眼睛,室内针落可闻。
待到南无衣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时,却见顾枫稳稳地钳住了顾衍的手腕,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可能看见顾衍那因为愤怒、因为当父亲的当老爷的尊严在儿子面前扫地而扭曲的脸庞。
他粗壮的胳膊都在微微发抖,怎奈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顾枫的力气远比他的大。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打老子?!”
顾枫似是冷哼了一声,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回到了南无衣的身边,他坚定地扣住她的瘦弱的肩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妻,南依梧,出身于骁勇善战的军武之家,上有一双父母五个哥哥众星捧月,下有无数奴仆随从倍加呵护。五年前南府没落,被圣上赐婚嫁给我,受尽非人折磨。其中包括了母亲数次投毒,四妹数次欺辱陷害,以及顾府众刁奴恶仆的拳脚相向,她五年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一年四季过得凄惨可怜,你却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顾衍愣住了,徐氏在此时终于尖着嗓子厉声叫道:“顾枫!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顾家的血你的一切都是顾家给的!你没有顾家,什么都不是!枉我疼你爱你将你拉扯大,到现下,你妹妹险些遇害,又有那泼妇来发难,你竟一句话都没有为家里说过,反过头来就咬你父亲一口!狗还尚且知道感恩,你却只顾着南依梧,置你母亲父亲以及全家于不闻不问之地!你该当何罪!”
经过从前的数次失望,和今日的这些难关,她算是彻底对儿子失望了。
顾衍亦是气结,他没有想到多年来自己的亲儿子成了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他道:“你母亲说得对,此前你就对南依梧多加呵护,你甚至都不曾将你母亲放在心上,将这个家的荣辱放在心上!看来是为父对你缺少管教,以至于你一步踏错便步步错,今日南依梧犯下如此过错,便是你不加以制止的后果!外人会怎么想顾府?我要如何众多官家面前自处?你竟是从未想过!”
顾枫看了一眼怀中的南无衣,满不在乎地笑道:“照您二老这意思,将罪责反赖在依梧的头上,我的头上,您二老投毒杀人陷害依梧,竟是一点罪过都没有。”
“好……好啊!事到如今,你却一点反思的迹象都没有!”顾衍颤抖着手指着顾枫,他的手腕因为方才顾枫的钳制还隐隐作痛,他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来人!将这二人给我压下去,各打三十板子!”
顾枫对此冷笑一声,步子往后一退,轻轻松松将上来押人的几个小厮打飞了出去。
顾衍和徐氏皆是脸色大变,却也疑惑不已:“你!顾枫!你要翻了天不成!?你这功夫,究竟……究竟是谁教你的!你根本不会武功啊!”
南无衣也吃了一惊,迷茫地看着躺在庭院里吱哇乱叫四脚朝天的小厮们,“顾枫,你怎么回事儿?”
顾枫抽空对她低语一声:“小小伎俩,防身之术罢了,唬唬人而已。”
南无衣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痴痴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