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方嬷嬷那模样那阵仗，怕是来真的了。
南无衣见她也没有要进一步协商的意思，也想到了自己这铺子为何会被收走。
但她不肯挪动脚步，一步也不想退，这是她苦心经营的铺子，她在这上面耗费了无数的心血，虽然时间不长，却也足以让她肉疼。
“三少夫人？您不会是不想还吧？这铺子本就是老祖宗的，老祖宗只说给您一用，并未赠与您。至于老祖宗为何要收回这铺子，想必您心中也有了答案了吧？老祖宗待您不薄，您是个聪明人，也该识大体的。”
方嬷嬷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摆明了是在指责她，在顾府有难时却没有站在顾府的那边。
南无衣肉疼归肉疼，她抬起头挺起胸脯，笑道：“方嬷嬷既然要将话敞开了说，这铺子我也没想过能留得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南无衣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却似是在发光一般叫人移不开视线，她的眸中带着和煦的笑意，可那笑意之中也夹杂着几分凌厉之色。
“方嬷嬷您是顾府的老人儿了，这顾府上下有什么事您也最清楚。我嫁到顾府的这五年来，过得如何您心中不是跟明镜似的？你既然知道，老祖宗想必也清楚，老祖宗以为我是个吃尽了苦头早已被顾府磨得没了脾气，是以只要给我点甜头我便会巴巴儿地往上赶任她利用任他差遣。”
南无衣手中把玩着绢帕笑了笑，“所以啊，只要我不听话，她就不高兴。”
方嬷嬷脸色略显僵硬，交握着的双手紧了紧，说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祖宗心善，念你没了家，屡次救你于危险之中，难不成三少夫人要恩将仇报不成？与我这老奴说这些话，是何用意呢？”
“是啊，老祖宗待我可真好。对于施加苦难的元凶不管不问，只等我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怕顾府在皇上面前不好交差，这才大发慈悲地救了我。恩将仇报？我岂敢如此？我对老祖宗的恩，自然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了。”
南无衣将最后一句话咬的极重，眸中那掩饰着寒光的和煦笑意也全然消失，只剩下燃烧的怒火。
方嬷嬷仍旧保持着和善的脸色，道：“三少夫人，您果真想好了么？”
南无衣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在花园那次时，三少夫人全然不顾老祖宗之恩德选择了自己，还给了她老人家一个下马威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昨日顾府有难，三少夫人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给了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今日呢？三少夫人您真的想好要一条路走到黑么？”
南无衣不由得大笑起来，“方嬷嬷是什么意思呢？我现下还是不明白呀，依梧所行所语皆出自于内心，但求问心无愧便好。”
方嬷嬷挑了挑眉，“那……就真是可惜了。”
南无衣敛了笑意，道：“这聚香阁是我亲手画了图纸设计的，也花了重金装潢，这些东西，可不是老祖宗给的，所以，这些我要自己拿走。”
言罢，不等方嬷嬷反应过来，南无衣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喊了声：“给我拆！”
苏七娘得令，领着一众伙计拿着家伙事儿就开始叮叮咣咣地拆铺子。
方嬷嬷一愣，立时大叫，要上前阻止，却被店里的伙计们组成了人墙给挡了回去。
南无衣好笑地站在铺子里，望着外头心急如焚地方嬷嬷道：“方嬷嬷，既然老祖宗跟我明算账，我也就不客气了。从前她对我的多般照顾我自然不会忘却，可那些让我没齿难忘的教诲和关怀，我也会如我方才所说，一点不剩地加倍还给她！”
“三少奶奶！不能这么做啊！您这么做，这铺子以后还能用吗！”方嬷嬷焦急万分，那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畏惧之色。
“您可别介啊，我只是跟老祖宗一样，要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罢了。她若不高兴，您只管叫她来找我，我在南雁阁等着老祖宗的大驾光临！”南无衣掩唇笑了声，往里边走了。
方嬷嬷进不来，这些伙计的身子如铁打一般，怎么都不动。
那是自然，这些都是顾枫从青面精挑细选的刺客杀手，身体素质自然了得，且只听南无衣一个人差遣，若南无衣有性命之忧，谁也别想活着走出去！
南无衣回到二楼，平心静气地倒了杯茶，云洛方才被叫去买糕点了，现下一回来眼看着闹成这样，又气又急。
她道：“小姐！咱们真要将这铺子让给他们不成！那老婆子也忒不是东西了，给铺子的时候说的多好听，可之后又是三番几次的陷害算计，叫小姐您吃尽苦头，现下还要将铺子收走！真是岂有此理！”
南无衣好似没听见这铺子里嘈杂的拆打之声，望着窗外的江景，笑了笑，“这本就是她的铺子，不是让给他们，是还给他们。”
“小姐您现下还有心情喝茶？”云洛有些气急了，直跺脚。
南无衣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通了，开铺子这段时间，我是赚了不少钱，还赚足了名声。但除此之外，我却一无所有，就连这铺子都是老祖宗想收回就收回。若跟他们置气赖在这儿不走，乃是得不偿失。”
云洛怔了怔，思索一番，好像真是这样，“小姐，咱们有钱不好吗？还要有什么？”
南无衣脸色沉了沉，道：“除了钱财，还要有势力！”
“势力？”
“对，势力，地位，权力！”南无衣浅尝了一口茶，却觉得满嘴苦涩，“老祖宗本可以用更重的方式惩罚我，臂如说私自将我囚禁，私用酷刑。我知道她一定做得出来，可是她为何没有做？你想过没有？”
云洛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我背后有顾枫，她是顾忌顾枫，所以才没对我直接动手。”南无衣冷笑一声，“况且她今日派了方婆子来收铺子，是为了给我最后的警告，看我到底是站在她那边，还是我自己这边。我想，这回方婆子回去复命，老祖宗必然大怒，咱们日后可得注意了。活了千年的狐狸都不及她狡猾恶心，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