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衣依旧脸色阴沉，吃下去这甜甜的水果心里也高兴不起半分来，顾枫还要喂她吃，她头一撇，说道：“你可知道她将云洛发卖到哪儿了？”
“这个你不必担心，就算人在天涯海角我也找得回来。”顾枫擦了擦手，淡淡道，“娘子现下要想的，应当是怎么出了这口恶气才是。”
南无衣稳了稳心神，沉沉道：“夫君所言极是，既然她要断我左膀右臂，我也可将她的胳膊腿给卸了！我瞧着那方婆子就很好，容我想想要怎么入手才好。”
顾枫将手帕叠好放回袖子里，支着头朝着她抛出一个媚眼，“娘子不用担心，一切为夫都帮你安排好了，就看娘子出什么价了。”
南无衣眼皮跳了跳，皮笑肉不笑道：“夫君，你这是开门做生意呢？就差没叉开腿了。”
顾枫倒也不在意她这样说，厚颜道：“为夫跟在娘子身边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为夫讨要些报酬，不过分。”
南无衣在心里暗骂无耻奸商，也不知道方才顾枫为她一掷千金买了当归。
“你要什么？”南无衣冷着脸。
话音还未落下，顾枫便凑过来，修长的指划过她吹弹可破的粉颊，声音低沉好听，“娘子应当知道，纵然你什么都不给，为夫也是心甘情愿为你而死的。为夫讲的不是价钱，而是娘子在为夫这里的一颗真心。”
南无衣侧头看过去，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莞尔一笑百媚生，将身子往前倾了倾，柔软的唇瓣划过他的脸颊呵气如兰，轻声道：“夫君这张嘴可真是巧，能将强买强卖说的如此天花乱坠，所以夫君在我心里，还是一个叫人又爱又恨的精明奸商。”
顾枫低低笑了声，对此不可置否，“那娘子大可以选择不救云洛，反正为夫是除了娘子谁也不在乎。”
南无衣那双眼眸中的温柔转瞬即逝，怒目瞪着他，“好嘛好嘛，亲你一个够了吗？真是怕了你了。”
说着，便奉上香吻。
顾枫对此很是受用，满意地点点头，“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南无衣哼了一声，心中不悦，“说吧，方婆子究竟有什么把柄。”
“她这人倒是没什么把柄，一向听从老祖宗的安排，为人谨慎没有错处。只是……”顾枫笑吟吟地看着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南无衣急了，“只是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个月聚香阁有位妇人来碰瓷。”顾枫继续不紧不慢道，“此人就是被方婆子指使的。”
南无衣似乎找到了方向，可心中还是有疑惑，“就算她指使过，她万一抵死不认呢？到时候反倒会被老祖宗拿捏。”
顾枫对她附耳轻声说了几句话，南无衣便恍然大悟，不由得对顾枫生出几分佩服来。
“夫君倒是手眼通天什么事儿都知道。”南无衣心里有了底，看向顾枫，相比较他的能力，她感觉自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
“是不是很佩服为夫？”顾枫面露得意之色。
南无衣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家夫君不仅能干，还如此足智多谋，都老早的事儿了竟还可以翻出来对付他们。”
同时她的心中也隐隐生出不安来，她主动牵起他的手，轻声道：“夫君，我虽然知道自己这样说很矫情，你得等等我才是，别走这么快，总是这么聪明将我护得如此周全，事事都为我出谋划策，显得我多无能啊。”
顾枫爱怜地抚上她的脸，说道：“这天底下的事儿就没有能难住娘子的，娘子起步晚，慢慢来，总是能做到的。”
起步晚？这话是什么意思？南无衣没听明白，敢情他起步很早？
顾枫似是看透她心中的疑惑，继续道：“为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子，不，应当说为了娘子避免步为夫的后尘。”
他就是要将她护在怀里，历练成长是可以的，但若变成他这样的人，滋味可不好受。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他都麻木了，他都不会有任何怜悯慈悲。南无衣不一样，她值得更美好更可贵的东西，若是像他这样逐渐丧失感知能力，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要知道，他是踩着顾氏所有人的尸骨走到今天的，这样的滋味，他不愿让她再体会一遍。
南无衣那双眸子如闪烁着星辰的夜空，柔声问道：“夫君你不就是个少爷吗？能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顾枫失笑，珍惜地、眷恋地、温柔地望着她，耐心答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南无衣还是想不通，顾枫不就是个世家子弟么？他是怎么跟这些扯上关系的？
不不，她自己也混乱了，如果不跟这些扯上关系，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实力，不会被于竟怀疑，不会如看待蝼蚁一般看待自己的家族与家人。
她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顾枫看着她懵懂而疑惑的眼神，心中升起莫名翻腾的情绪，带着他对顾氏集团的厮杀回忆席卷而来。
他披荆斩棘，他阴狠无情，甚至步步为营。
但没有人是生来的恶人，都是形势所迫，为了活命，不得不拿起武器去抗争去反抗去掠夺。因为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不愿南无衣体会那样糟糕的日子，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跟南无衣求婚的原因，他需要解决好一切危机，在粉饰完所有的肮脏不堪之后，为她展开一个光明的没有阴霾的未来。
“算了，不想了，想的我头疼。”南无衣揉揉头，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座位上，嗷嗷叫着，“我饿了我饿了我饿了，要吃的！”
顾枫抹去眼中残留的血腥之气，替上无尽宠溺，摸了摸她的头，“为夫叫人去做娘子最爱吃的菜，先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一会儿就好了。”
南无衣巴巴儿地看着他，乖巧点头，倒像是刚出世的雏鸟，对他身上所背负的沉重的枷锁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