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竟将家书收好,回去禀明了太子一行,并未提及家书的事情。
而太子一行在遇刺之后惊魂未定,太后又年纪大了,住进行宫就昏迷不醒,太子等人在跟前侍疾,于竟从行宫退下之后,又应太子的要求从巡城司调集了大批人马进入行宫守卫。
这一切忙完就已经到晚上了,他回到分府,便看见右使李环已经回到了分府。
“查得如何了?”于竟口干舌燥,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
李环风尘仆仆,胡子拉碴,为了打探消息方便,他换上了麻布衣裳,除了杭城之外,他还走访了杭城周边各县各镇各村,皮肤晒得黝黑,活脱脱的像个大老粗。
李环恭敬地朝于竟作礼,说道:“顾祁昇的暗卫身上的吊坠出自于杭城著名首饰铺子云想楼,属下也去调查了那老板娘的背景,奇怪的是,这女子无从查起,不知其出生何年何月,也不知其家人父母,更无人知晓她从前的事情,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
于竟对此没有惊讶,坐在书案前翻阅着书文,头也不抬地伸手,“把那坠子给我看看。”
李环将南珠吊坠奉上,于竟将那吊坠放在眼前观看良久,随后拿出匕首来将其一分为二,李环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南珠的内核早就被挖空,里头裹了一张陈旧的小纸条。
于竟眯了眯眼,小心翼翼地在烛火下展开纸条,只见上头只有四个被磨得依稀可见的字——复南晋,灭北代,诛高狗!
待李环看清楚上头的字迹后,一向稳重的他也脸色大变惶恐得差点跪下来。
于竟更是拧眉,他拿出白布来将一分为二的南珠与小字条放置在其中,又起身走到书架前,将之藏于暗格之中。
“首尊大人,事关前朝旧事,应需禀明圣上!”李环站不住脚,见于竟仍旧四平八稳,不由得心焦。
于竟脸色平静,重新回到案前,“还未查出事情真相之前告诉圣上,只能徒增圣上的烦恼。”
李环这才想起自己是一名通天府右使,竟然说出了这么愚蠢的话,在于竟面前自行惭秽,“那依首尊之见,此事该如何查起?”
于竟略一沉吟,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此事或许跟顾祁昇的生母有关系。”
李环眼睛一亮,“不错!定是如此,顾祁昇的生母乃是前朝旧人,在南晋灭国之后,圣上登基,便将这名公主赏赐给了顾督查,随后生下顾祁昇。这复国一事,少不得是她在暗中唆使!还有那暴毙在牢里的老鸨,她所说的知道顾祁昇的事情,也定然是这件事,顾祁昇知道逃不了,于是杀之!”
于竟的眼神一暗,若有所思地看着烛火,缓缓说道:“我等眼线遍布天下乃至朝廷,是圣上的手眼,朝中无异象,各大臣安分守己。顾祁昇并没有朝中势力能够动用,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首尊大人的意思是……”
“他是顾督查的儿子,纵然不常回京城,他打着顾家的旗号将顾家的生意从京城做到霖海,再从霖海做到了西域东瀛等地,若失了他,且不说顾府祖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家业如何,顾祁昇这么多年打拼给顾家挣的脸面如何,单单是前朝余孽妄图复国,便已是诛九族的大罪。所以关心顾家安危的人绝不会坐视不理,不管那老鸨会说什么,是否真的有害于顾祁昇有害于顾府,都必须死,死了他们才能安心。”
李环脸色越来越沉重,“首尊大人是猜想顾督查也参与其中?意欲谋逆?”
于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非也,顾衍是个老油子,多年来混迹于官场立于不败之地,纵然再怎么奸滑,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断送顾家的事情来。也就是说,他或许不知道实情,只是单纯知道这件事有害于顾家,于是灭口。现在说这些也无益,老鸨死了,没有人证,物证只有这一件,无法定他的罪,顾祁昇很是狡猾,若不是铁证如山,凭借着他在江湖上的声望与地位,从此销声匿迹韬光养晦,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李环应声附和,“不错,定是要铁证才能治他,他今时今日是京商会第三把手,有权有势有钱,个中买卖也牵涉到民生,咱们需得查清楚了,禀告圣上,让圣上决断才是。”
“顾祁昇现在何处?”于竟捏了捏眉心,今天真是太糟心了。
李环:“按您的吩咐,在杭城郊外的一处屋子里软禁着。”
“让他逃走,装的像点,别叫他起了疑心。”于竟最终下了命令,“要钓大鱼,还是需要耐心。现下咱们不知道顾祁昇为谋逆筹措了多少兵力,又有多少人在暗中支持他,咱们能做的只有等。”
李环领命,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此前属下听闻顾家三少爷与您在杏林坡有过一战……”
于竟点头,说道:“抓他是迟早的事儿,我有法子对付他,现下不是时候,且让他再逍遥几日吧。”
李环知道,这位年纪轻轻的首尊大人早已有了打算,便也不多嘴,待他要退下时,于竟又道:“从京城加派人手到这里,也不能让顾枫钻了空子溜出去。务必死守他!”
“是!”
直到李环退下之后,关上门,于竟才在眉眼间露出一丝疲惫。
周遭安静无比,静的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心里没来由的觉得难过,坐回到案前,却怎么都看不进文书了。
于竟破天荒地将一坛早已蒙了灰的酒取出来,抱在怀中思量片刻,又抱着酒从后窗离开。
他武功甚好,轻功也是极好的,他从分府飞了出来,落在某家的屋顶之上,站了片刻,又往城外飞去。
此时此刻,距离杭城仅有六里地的客栈内,柳芷静和云洛才用了晚膳,老胡和马豹子都是上了五旬的中年人,扮做医馆打杂的伙计一路跟在柳芷静的身边,路上倒是顺风顺水没有遇到什么怪事,老胡和马豹子有时也一起与柳芷静云洛用膳,他们话不多,特别是老胡,一问他什么,答不上来或是不想答就露出白牙傻呵呵地笑,马豹子更不想说话,但凡能用实际行动的他都不会开口,柳芷静曾一度怀疑他就是个哑巴。
总之,这一路来倒是相处融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