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柳芷静潜意识里将老胡当作了竞争对手,柳芷静身在其中自然不会发觉到,但南无衣不会再纵容她这样下去。
南无衣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阿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老胡能为我们所用,现阶段也帮助你办了很多事,看过很多病。他改名换姓离开恶人谷想必也是有原因的,万一咱们触及到的是他的伤心事,又当如何呢?万一你的那些朋友不小心走漏风声,说大名鼎鼎的鬼医华千针在你这小小的医馆里,到时候会为老胡带来多少麻烦你想过吗?这又是否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呢?”
柳芷静没有说话了,神色黯然。
南无衣拍了拍她的手,“他说他是老胡,那他就是老胡,他一声不吭地为咱们做事,咱们也不要多问。知道了就当不知道,好不好?”
柳芷静点点头,抿了抿嘴唇,“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过火了,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依梧你说得对,我只是不想那么无用……就连随便从街边捡来的老胡都比我有用……”
南无衣安慰道:“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会无用呢?如果不是你借了医馆给我用,我现在还一筹莫展呢,若非你及时察觉到了我身体的怪症,恐怕我现在还一无所知。你在我受伤的时候帮我处理伤口,不分日夜地照顾我,为我担忧为我着想,这世上除了亲人又有谁会这样对我?
既然老胡医术精湛,你阿爹又去世那么久了没法教你,不如就跟着老胡学习学习精进医术,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即便你是个半路出家的女医,走到这份儿上已是很了不起了,但你还可以变得更好,因此放下心中的执念,成为更好的人吧。”
柳芷静对此自愧不如,她还要比南无衣大上几岁,可在是非面前她的判断力还不如她。
柳芷静红了脸,“我知道啦,以后老胡的事情我也不过问了,只要他真心实意一直帮衬咱们就好。我是准备将医馆挂老胡的名,我就以他徒弟的身份在医馆,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南无衣点头,“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老胡也算一个江湖名人,到时候给他收拾换装,也不成问题。”
“对了,既然老胡医术那么高明,让他给你看看那怪症吧?”她继续道。
南无衣想了想,“上回音姐不是给我看过了么?说是无关紧要,难道不对么?”
柳芷静撑着下巴,说道:“我也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反正总感觉音姐有事儿瞒着我,她这个人我太了解了,越是含糊其辞,就越是有鬼。让老胡给你把把脉看看病也少不了肉,若他也说是无关紧要的问题,那我也无话可说。”
南无衣终是点了点头,柳芷静将正在整理房间的老胡叫来,老胡看起来很老,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胡子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倒是很规整地束在脑后,眼睛里泛着浑浊的光,让人联想到即将燃烧完的蜡烛,他的背驮着,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柳姑娘,找老胡何事啊?”老胡的声音犹如干枯的树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柳芷静似乎早已习以为常,说道:“南姑娘身染怪症,希望老胡您能给她看看病。”
老胡笑呵呵地应声,“好啊好啊,老胡这就给南姑娘瞧病。”
语罢,柳芷静在一旁帮忙将绢帕搭在南无衣的手腕上,又给老胡搬了把凳子坐在旁边,老胡坐在凳子上,一双布满老茧且有些变形的粗手指放在了手帕上。
南无衣心里莫名有些紧张,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衣角,手心里已经出了一层汗。
恰逢此时顾枫巡视完回来,他看见屋里的状况,心生疑惑,柳芷静赶忙悄么声地起身,将顾枫一把拉住,“三爷,老胡在给依梧看病呢。”
“老胡?”顾枫不明白。
于是柳芷静将前因后果以及老胡的真实身份都悄悄告诉了顾枫。
顾枫这才将手插进袖子里,站在门外看着里头,依旧蹙眉,“我以为你不会怀疑曲音没说实话。”
柳芷静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咋回事,傻兮兮地说道,“音姐她向来狡猾的,她不信任中原人,在中原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这也算正常。”
“不,爷指的是,依梧的病已经远远超出了怪症的范围。”顾枫平静地看着南无衣,此时老胡正在跟她交流着什么。
柳芷静语塞,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枫话里的意思,“等等,三少爷,你早就知道依梧的病症有蹊跷?”
顾枫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他淡淡道:“算是如此吧,不过并不知道这病症的原因以及后果,爷此前警告过曲音,让她不要打依梧的主意。一切都只是爷的推测罢了。”
柳芷静不得不佩服顾枫的本事,简直就是明察秋毫,“我也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音姐的医术远远凌驾于我之上,我就算怀疑她也拿不出证据来,三爷是因为何事起的疑心?”
“她太关心依梧了。”顾枫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曲音的过分关心让他总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将依梧抢走。
柳芷静见顾枫这样的神色,出言安慰道:“三爷放心吧,老胡医术精湛,若有奇怪之处,他定会觉察出来的。”
不过片刻的时间,老胡就起身,一颠一颠地走到柳芷静的面前,刚想说话,看见顾枫,又将话给咽了下去,“这位是……”
柳芷静道:“噢,这位是南姑娘的夫君,有什么事说便是,不是外人。”
老胡这才点点头,脸上那憨憨的模样添了几分严肃,“柳姑娘,我想问问南姑娘家中之人可有是来自南疆的?”
老胡这话一说,柳芷静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顾枫则是比她淡定的多,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顾枫沉声问道:“这与依梧的怪症有什么必要联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