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崇君指派了于竟去调查此事,没有将于竟指派给顾衍,意思也很明确,于竟向来是个只听圣旨对别人油盐不进的人,只忠于陛下,是皇帝身边最利的一把刀。
所以他只负责调查,没有义务向顾衍说明调查所得的情报。
顾衍心里很清楚,高崇君心中是起了疑心,不调查他不安心,但调查又未免会让些许大臣齿寒,便出此计策,叫顾衍无法从中作梗,好得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与此同时,医馆内,南无衣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一动,浑身的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痛。
她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有没有人?这里是哪里?”
柳芷静闻言赶来,喜上眉梢,“你醒了!”
柳芷静一面为她检查着伤口,一面将热腾腾的汤药端上来,用勺子一勺勺地舀着轻轻吹拂,“这里呀,是我的医馆。你的伤还没好全,可别乱动。”
“我……我这是……睡了多久?”南无衣醒来,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看着外面晾晒的换洗衣物,有些没反应过来。
柳芷静道:“四日了,你放心,这里僻静,没人来的。你的小丫鬟每日都会来照顾你,哎呦,那日她带着你冲进来的时候,可着急了,我一看也吓坏了,一个女孩子,要遭什么罪才受这么重的伤啊……”
南无衣发现柳芷静只要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完全一个话痨,吵得她没法思考。
她已昏睡了四日,也就是说绣庄的事情没人打理,铺子的事儿还没办好,那些制香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无衣是个事业心极重的人,特别是当她发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没什么卵用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完全全的朝着女强人进发了。
“姑娘,我得先走了,这些时日来感谢你的……”她刚想坐起来穿衣服,哪成想,她一动,浑身就跟撕裂一样的疼痛。
雾草,还让不让人活了!
柳芷静仿佛已经预料到她的行动了,扶了她一把,随后为她盖上被子,“你应当好好休息,现在不宜多动。你放心,你夫君每日都会来看你的,他叮嘱我,若你醒了,便告诉你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这是他的原话……”
南无衣的脑袋有点疼,这姑娘絮絮叨叨的毛病可是比云洛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深吸一口气,“姑娘,要多少钱你才能放我走?”
柳芷静一愣,随后噗呲一声笑出来,这小俩口还真像,就喜欢拿钱砸人。
“你可别说笑了,就你这小身板,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门就要疼的爬回来。”柳芷静严肃道。
“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情,你不懂,我得走啊!你放我走!”南无衣挣扎着,可她无论怎么动弹,自己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抬一下腿都费劲。
柳芷静拍拍她的肩,“你就安心养病吧,好好睡几觉,马上就会好起来啦。”
南无衣还想说什么,却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一会儿便又陷入睡眠。
柳芷静笑着凝望着安然睡去的南无衣,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小样,我还治不了你?这安眠香可是专门儿为你准备的。”
柳芷静奉顾枫之命务必要让南无衣好好呆在屋子里,她收钱办事,自是不会多问。况且这位三少奶奶倒也不是讨厌的人。
到了傍晚,南无衣才再次醒来,她睡得天昏地暗,颇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意味。
但她自睁眼,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铺子,她动了动身子,发现廊前正站着一个人。
顾枫听见动静,便看见南无衣懵懂地看着他。
“醒了?感觉如何?”顾枫上前来,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南无衣拧眉,下意识的避开他,“放我走,我还有事,没心情跟你闹。”
“你是说铺子的事?”顾枫笑,若有所思道:“怎么办呢?我听说齐国公夫人好几日不见你踪影,已经决定不再与你合伙了,铺子倒是没事,只是那些没有工钱的匠人们正在府外大闹呢。”
南无衣一听,心便凉了半截,根本没注意到顾枫的神色。
“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可真是谢谢您了。”她咬牙切齿,猛地掀开被子要走,可伤口也在此时被撕裂,手臂上缠的纱布都渗出血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只微怔了片刻,便强忍着疼痛去拿衣服。
“我逗你玩的。”顾枫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上前便将她打横抱起,根本不管她的反抗将她再次塞进被子里。
“顾枫!”南无衣气的大叫,“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现在是真没心情讨好顾枫,铺子的事情她要亲眼见到才会放心,她可不觉得顾枫会好心到帮她。
没等她想完,顾枫便淡淡道:“铺子的事情我已帮你打理好,你又欠爷一个人情。你还是趁着休息的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爷吧,连同前几回的一起!”
得,南无衣一噎,感觉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你……你真在帮我打理铺子?云洛呢?云洛哪儿去了?”
南无衣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跟顾枫有眼神接触。
顾枫轻笑一声,“就那徒有蛮力的笨丫头,能指望她帮你什么?但她好求歹求连跪在掌玉轩三日不起来,求爷去帮你一把,爷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帮了。”
他这话一说出来,南无衣第一个不信。
云洛绝不是那种人,她知道顾枫从前对原主有多过分,应当说她恨不得将顾枫抽筋剥皮了才差不多,怎会去求他?
但南无衣眨眨眼睛,“真的吗?那铺子的状况如何了?绣庄的衣样送来了吗?制香师如何了?进购那些小玩意儿的西域货商有没有搞定?价钱如何?”
顾枫挑眉,“我又不懂这些,到时候你好了,自可以去看看进展的如何了。”
顾枫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模样,南无衣也是觉得自己太蠢了,要真能指望顾枫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她才是傻子。
她轻轻抚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忽而想到了什么,道:“爷,这次刺杀我的人……你可知道是谁?”
顾枫凝望着晚霞的一片殷红,眯了眯眼睛,淡淡道:“谁知道呢?”
“此事想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吧,我若回到顾府,该如何回答呢?”南无衣迟钝地想到那日与云洛厮杀的场面,那是她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残忍与血腥,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觉得汗毛倒竖。
顾枫随意坐在廊前,双腿悬空,上半身微微往后倾斜以双手做支撑。
南无衣望着他在日暮下的剪影,如墨的长发,即便撑在地上也显得好看得过分的手指,他忽然回头,朝着她微微一笑,莫名地有些温柔。
“过来。”他朝她招手。
南无衣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起来,披上外衣,坐在他的旁边。
顾枫见她坐得离自己这样远,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顾枫低声道:“我听说,父亲因为你失踪的事情而发难齐国公府。他说那些刺杀你的死士都是齐国公豢养的,说齐国公乃是诸位国公内唯一一位武将,有权有势有钱,各方面都符合。”
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的动作一顿。
南无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就牵扯上齐国公了?要知道齐国公夫人于我有大恩!父亲这样做,是否也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