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莹见谢玉脸色不好,涨红了脸对南无衣怒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为我家妹妹抱不平竟被你揣度成这样,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作礼的吗?”
谢玉则是一脸沉沉,拧紧了手帕,冷冷道:“三少奶奶真是好大的口气,姐妹之情本就如此,你没了兄弟心中嫉妒我们,便出此污秽之语叫人笑话!今儿来的可是官家女眷,贵女多的是,你平白无故地指摘我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难不成是看我好欺负么!”
南无衣见众人已然围过来看好戏,不急不慢道:“不知玉姐姐可知道郑伯与共叔段的故事?共叔段身为天子的亲弟,却无视尊上,藐视朝廷,公然与天子对抗还要这要那,天子却是遂了他的意,要什么给什么,将他宠得无法无天,最终共叔段起兵造反之时,被天子一招拿下。人贵有自知之明,玉姐姐是个聪明的,怎么就觉不出这其中的意味呢?莹姐姐多次为你出头看似仗义,可无论事大事小都一并往大了闹,我猜谢大人若要怪罪下来,定是她这个当姐姐的来维护你,来替你挨板子吧?这其中用意,自然是娇纵着你无法无天,就指着玉姐姐你像共叔段那样日后闯下大祸呢!”
人心是何物?乃是这世间最难解最不忍看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古代的大户人家子女,即便表面上说着一碗水端平,无论嫡庶之分都是父亲的心头肉。可暗中还是偏疼嫡女偏爱嫡女,有什么好处自然也第一个想着嫡女,南无衣没有从原主的记忆里找到这些东西,因为原主本就是嫡出的小小姐,而她的父亲从头到尾也只娶了母亲一人。一家子和和气气圆圆满满,更是羡煞旁人。
但在南无衣占了这身子之后,在顾府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妾室受宠的即便给顾衍生了孩子无论如何端庄淑雅,在他心中仍然比不上那个蠢笨脑残的顾真真,即便是同一个孩子犯了同样的错,真正受罚的自然只有庶子。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社会制度和明显的等级之分,也就造就了内宅皇宫里的那些血腥故事——庶子不受宠,干脆当作争宠的工具好了,反正也没人在乎。庶子就是个累赘,干脆胎死腹中对付正室好了,反正生下来也不惹人疼爱。
久而久之,身在局中的人煎熬不已,便会兵行险招。
南无衣瞧着,这位惯会做戏的谢莹,便就是最好的例子。
众人已然开始议论纷纷,对着谢家姐妹指指点点,谢莹的手颤抖着,她想要辩驳,却开不了口。慌乱时对上谢玉那双愤怒的眸子,心头一凉。
“南依梧!你这是什么意思!弄得姐妹之间生了嫌隙你就颇为快活不成?这世上哪儿有你这样龌龊恶毒的女子,活该死了爹妈和兄弟!叫你一辈子无依无靠永远都被欺负的才好!”谢莹大骂,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转身就对着谢玉好生说着什么,可谢玉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南无衣听了她此话,走上前去,扬起手,狠狠地打在了谢莹的脸上。
她的力道不大,可在场的都是贵女,看得更是心惊肉跳,不由得都惊呼了一声倒退了几步去。
“你……你敢打我!你……”谢莹对于南无衣余火未消,现下更是恼怒,起身来就要上前打人。
南无衣身子一闪,云洛伸手便拽住了谢莹的手腕,将她一把推了回去。
南无衣此刻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只剩下那冰冷的眸中隐隐透出的不耐与厌恶,“我打你算便宜你了,今儿若不是有贵客在不好见了血,我一准儿勒死你!我南家没落,父兄皆尽失踪,母亲在我面前自缢,却被你当笑话似的说了出来,嘲讽的嘲讽,辱骂的辱骂,就连当今皇亲国戚见了我也只叹一句命运弄人世事无常,你算的哪门子东西?眼热南家?见不得我爹爹被封大将军?还是见不得我有五个好哥哥而你只是一无所有只会玩心计算计妹妹的下贱坯子?亦或是觉得我现下南府没落了没人撑腰,即便你要骑到我头上拉屎我也不敢说你的不是?我告诉你,姑奶奶我今儿就能拿钱砸死你!不长眼的狗东西,我本是讲道理的人,但想来对你这种傻逼也不用讲道理了。”
谢莹被骂愣了,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南无衣,只见南无衣机关枪似的说了一连串骂人的话却是面不红气不喘的,目不斜视,冷飕飕地盯着她。
谢玉觉得丢人,平复了心气,道:“南家妹妹火眼金睛,自然了得。不过这一巴掌也不是小事,你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若要再此下去,恐怕会牵扯得更大。因为咱们这些小辈儿的拌嘴而丢了爹爹们的脸就不好了,对了,依梧,顾府是你夫家呢,身为女子,更是要体贴夫君,莫要多生事端才对,即便有什么委屈难处,也应当想着你公爹你夫君且忍一忍才对。依梧你也嫁人好几年了,怎的不明白这道理了?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着京中之人的口舌最是厉害,到时候就不会说依梧你得了理,而是说依梧你仗势欺人了。”
嚯!南无衣听着这话,他妈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敢情这谢玉也不像共叔段那么蠢啊。
南无衣笑了笑,对着地上的谢莹说道:“莹姐姐,您瞧见没,玉姐姐如此知书达理温雅得体,必然是讨喜的。自是不用你事事为她出头,她心里也如明镜似的透亮的很呢。”
语罢,回头立即换了张脸孔,对着谢玉冷冷道:“玉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难不成莹姐姐辱骂我家的那些话就都不作数了?凭什么她骂我骂得,我打她打不得了?玉姐姐您可真是个奇人啊,端着谢家的架子,打着谢家的幌子,要我这个受害者跟你们握手言和?凭什么啊?就凭着动手不对?那她咒我家人骂我父兄的事儿呢?就不算了?什么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委屈自己成全他人,您这说的是菩萨还是女人呐?非常抱歉,我夫君没别的爱好,就是特宠我,我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喜欢仗势欺人。玉姐姐您希望您将来嫁个人做个奴仆,可不能以偏概全啊。我夫君知道我没了爹娘兄弟,是以给我撑腰无人敢说我的不是,现下我在这里快活,他老老实实地在铺子上给我看铺子呢!再者,我在意他人说那些做什么?老娘我就是要做最漂亮的衣服,给最美的女孩子穿,赚最多的钱,自在潇洒一辈子!哪儿跟你似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在那小小的天地做井底之蛙,哦不,是个恶毒的井底之蛙。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