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斯,什么样子都是好看的,他心情大好,轻轻点了点她的头:“我可都是为了你,若想感激,晚上好好儿服侍老爷。”
容乔面色桃红,嗔道:“讨厌,这青天白日的,老爷说什么胡话呢。该上朝了,可别迟了。”
顾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儿,大腹便便俨然一副油腻的样子。
顾衍上朝前顺道去了徐氏的房中,简明扼要地告知了对方自己的决定,他的态度很坚决,美名其曰为了顾府的名声不可再软禁南依梧,并且指明顾枫的身子与她没有半分关系,趁早收敛收敛别作妖了。
徐氏大怒,先是好声好气地劝着,而顾衍说话又重又难听,三言两语之后便甩手不管只丢下个命令。
气得徐氏连砸了三个花瓶。
这一动静,正好叫顾枫听见,他原本做好了跟徐氏拉锯的打算,毕竟是自己媳妇的事儿,要圆满处理不能拖泥带水,这可马虎不得的。
哪知道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居然上门解决了这事儿。
顾枫转身回了掌玉轩,心中思索着,顾衍这尿性绝对不会多管闲事,即便是后院着火了他也不带看一眼的,怎么大清早地就特意跑到徐氏那儿指名道姓地要徐氏放人?
他坐在院子里等茶喝,茶没来,却等来了个不速之客。
看见容乔的那一刻他瞬间就想明白了。
“容姨娘的日子过得也忒滋润了点,连夫人那里的事儿都管得来,说夫人看你不爽快,倒也属实。”顾枫只看了她一眼,便又专注于眼前被风扬起的落叶飞花。
容乔巧笑倩兮,身后的几名侍女皆是双手拿着补品,迈着轻盈的小碎步走过来,朝着顾枫做了个礼,答非所问道:“三少爷如今大好了,却将消息藏的这样严实,院内竟无一人知道的,就连夫人也不例外。”
容乔指挥着让侍女将一应补品都放下,屏退了侍女,这才又开了那婉转的嗓子道:“还请三少爷原谅我多管闲事,我本是想着三少爷尚在病中,您又少夫人又恩爱有加,我也曾与依梧甚是投机,这才……”
“既然如此,就别弯弯绕绕的了,说吧,你想干什么。”顾枫冷冷打断她。
容乔也不恼,依旧笑道:“三少爷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什么?这不过是送给三爷一个小小的见面礼,略表心意罢了。”
“容姨娘,你屡次打着家和万事兴的旗号来煽动我父亲和母亲,这我看的可是真真儿的。我的人情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你若不痛痛快快说出本意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此时小厮已将茶水奉上,见着容乔来了,又多加了个杯子。
顾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兀自端起茶盏来细细品茗一口。
容乔的眸子暗了暗,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可却逐渐淡去,她伸出纤细的手来握住茶杯,望着缭绕的热气,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顾枫放下茶杯,哗地一声打开折扇,悠然道:“我查过你,你是被夫人弄回京里的,祖籍在太原。你看似在这府中唯唯诺诺从来都不争不抢,实则是潜伏最深的,你初入府时似乎不是这样的。我若再往下查下去定然会知道你与顾府结仇的原因,你现在说与不说的区别就是,你说了,兴许可以在我这里得到一个机会,你若不说,那么就是会威胁到依梧安危的敌人,我会选一个良辰吉日将你斩草除根!我相信夫人也会乐见其成。”
顾枫的话无疑是悬在容乔头上的一把刀,容乔知道顾枫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他所有的一切行动无一例外都是在为南依梧着想,为她铺路,为她抱不平。
容乔在来之前已然想好,却没有想到会陷入到这么被动的状态。
明明眼前的少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翩翩公子,可想必见识过他厉害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个冷血无情、对除了南依梧以外的人没有丝毫怜悯,比起这公子哥儿,他似乎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掌权者。
容乔将丝绸质地的绢帕攥得皱巴巴的,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苦笑道:“三少爷既将这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若再不说,那便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是么。”
“我祖籍的确在太原,也是夫人将我弄到京城来做妾的,可此前我早已为人妇为人母,我们一家人在太原务农为生。偶然一次,我带着我孩子去镇上卖些东西添置家用,哪成想被夫人看见了。她见我生得貌美,便要我抛夫弃子去做妾,我死也不答应的,她也就没来找我。我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之后我丈夫上山砍柴时失足掉落山崖,夫人又在此时出现,便又开始劝说我孤儿寡母不易讨生活,我再次拒绝之后,家里没多久就遭了贼,原本就一贫如洗家徒四壁,遭贼之后更是举步维艰,我儿子险些饿死。无奈之下便只好答应了夫人的要求。”
容乔说着往事,脸上没了素日里那巧笑倩兮温婉的模样,只剩下如死灰一般的平静哀切。
她喝了口茶,这才往下接着说道:“夫人那时答应我,会将我的儿子养在庄子里,会好好照拂,给他念书,让他考科举。我原也是走投无路,也知道嫁作人妇的女人再去给人委身做妾会遭世人诟病,但儿子乃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能忍心看他饿死?因而比起儿子,诟病我又算得了什么。夫人对外也只称是从外头买来的妾,她那时为了叫老爷高兴,四处搜罗好看的姑娘,现下老爷房中那些资历老的姨娘,来历大多如此。”
“老爷至今也不知道我这层身份,想来他也不屑于知道这些,女人对于他来说不过也是玩物罢了。”容乔略略低头,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我来到顾府之后,夫人也不时常叫我见到孩子,只说要避人耳目实在不方便,一年也就只能看见一两次罢了。可到后来,她却连见也不让我见了,每每我苦苦哀求,她便发怒,说人都好好儿地养着见不见的有什么打紧,况且我已为人妾,孩子也不愿知道这消息,只是平白给他添堵罢了。”
“我日日夜夜期盼着,只求见孩子一面,但夫人始终不准。直到我儿弱冠之年,我千万般请求,她还是没答应。我觉出事情不对,便四方打听,夫人房中一个粗使婆子于心不忍,便将实情告诉了我。说……说……”
容乔的声音颤抖起来,纤弱的身子如迎风的小草一般发着抖,压抑的哭声格外沉重,到最后泣不成声,连眼泪都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