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说的可真直白。”
面对着约瑟夫那不加掩饰的‘关心’吗，沈天或多或少都有了一点点遗憾的感觉，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这个架势看起来就像是逃避话题一样。
约瑟夫瞥见了这个，他想了想，决定强行接话：“我没必要在这个地方跟你拐弯抹角，我可不是你平时遇见的那些小角色，你知道的。”
沈天单手拖着下颚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他就是对约瑟夫方才的发言感到了一些不适，就像是相处已久的挚友突然告诉你他之所以同你如此亲密，也不过就是为了利益而已。
这蛮伤人了。
“你得习惯这个，至少我喜欢打直球。”约瑟夫没有理会沈天的神游，他一边开车着，一边看着后面的郝帅表情越发狰狞，一边更加轻快地说道：“你们华夏有句话叫成大事者何必在小节上绕圈子？是这么说的么？所以我是我，是暴怒的约瑟夫-朗基努斯，而不是什么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亡故者，我不绕弯子。”
“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怎么被你么这么一翻译就这么怪了。”沈天终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才将目光移向了身旁驾驶位上的约瑟夫，又问了一句：“你不喜欢贪婪的肯-安德鲁？”
“哈，贪婪啊。”约瑟夫听见这个名字就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几个人喜欢他，除了老爹。”
“嗯？”沈天留意到了这个崭新的消息——虽然现在去通过其他头目的嘴了解一个已经死去的头目不是什么新鲜的资料，但也聊胜于无，毕竟……艾尔对于肯的执念很深，或许肯会再一次站在自己的对面去碍事。
沈天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身后瞪着无辜的双眼围观这一切的艾尔，眯了眯眼睛。
不过这种注视并没有持续太久，沈天便对着约瑟夫继续问道：“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他？他不是你们中的一份子么？”
“什么？一份子？那么菜的家伙？”约瑟夫难以置信地说道，同时他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沈天，作为同类，约瑟夫几乎在一瞬间就看出了对方想要打探情报的意图，但是约瑟夫也只是停顿了片刻，便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那家伙就是一个战争遗孤，他是无辜的，但也无辜的令人烦心。”
约瑟夫的口气中透露出了赤裸裸的鄙视与漠不关心，这倒是让沈天有些意外：他知道希拉-安杰罗斯不喜欢肯-安德鲁，但组织内总不会一片和谐，但……如果连约瑟夫-朗基努斯也不喜欢肯，那么这就代表了一定的问题了。
所以沈天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约瑟夫一如既往的坦然与直白：“实际上你可能不了解，但我也不介意给你透漏一下，索马里的摩加迪沙地区的人体走私，实际上在‘那个新人’上任之前都是老爹在管，‘那个新人’上任之前，肯就是一个坐在王位上的路人，说他双手沾满血腥那都是为了艺术效果，他根本没杀过人。”
“……什么？”
“他根本没杀过人，他就是个书呆子，玩着他那些无聊的谜语。”约瑟夫不屑地摇了摇头，轻蔑之情跃然脸上。“除了他坐的位置是个违法宝座外，他甚至比你都良民，沈天，他什么都没干过，我甚至都怀疑他会不会开枪。”
“……”
肯-安德鲁，没做过任何事？
沈天听着这番话，一瞬间就想起了在肯死后的时候，缄默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缄默的悲伤、缄默的眼泪、缄默那令人动容的忧愁跃然在沈天的眼前，让沈天一时间竟然有些内疚与自责。
“主啊，这严重的苦难如果你真的能够阻止，但你却没有，难道制止这些同等级的恶，会让你减损更高的善么？”约瑟夫在此时缓缓地说道。“这是老爹喜欢的一句话，我听说你杀死了肯，老爹一定很难受吧。”
“是的……他流下了眼泪，我却还在质问那是不是鳄鱼的泪水。”沈天有些恍惚。“他说‘你和沈天之间的输赢我完全不在乎，人总得要有些爱好才能在这个世上继续活着，我参与这场斗争，绝非是斗争本身值得我参与，而是你，肯-安德鲁’，我记得他曾经对着肯的尸体这样说过。”
“嗯，的确是老爹的做派。”约瑟夫点了点头，有些感慨。“老爹一直都想要肯一直陪他到时间的尽头，却没有想过竟然遇见了你这个瘟神，如果你要是在出现的早一点，估计老爹已经解决了你吧？”
“什么意思？”
“这个节骨眼不对，只有在这种时候，老爹才会放弃肯让他自生自灭。”约瑟夫叹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末日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如果你抓到希拉的话没准能套出更有用的资料，但是我——你也看见了，我就是个光杆司令，老爹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信任我。”
“……你明明已经是一个头目了，却还是得不到信任？”沈天有些讶异，此时此刻，沈天惊讶的发现，他甚至已经开始相信这个敌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沈天忍不住。
他就是忍不住，毕竟对方可是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他们已经在根本的立场上背道而驰了，那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沈天并不想要那么地排斥约瑟夫：他想要去试着相信一下，也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是那么举步艰难。
偶尔的相信是可以愉悦身心的，沈天如此坚信着，他凝视着身侧的男人，听着他的反馈：
“想想看啊，挚友。”约瑟夫只是摇了摇头，好笑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设身处地地去反问自己呢？你得到过的信任与付出成正比么？还是说所有的棘手事情都是靠你过硬的能力去解决的？在这点上我和你说是一样的，我们拥有的，实际上只有自己而已。”
沈天无法去通过‘信任’这个东西来获得更多的支援，完全是因为他的职能限制——那么也就是说，约瑟夫-朗基努斯的信息缺乏，也与他的职能有关？
他的职能让他没必要去了解太多太深的东西，所以他也就是浮于表面？
沈天眨了眨眼睛，浅浅地叹息了一声：“所以，我们只是信仰不同？”
“只是信仰不同，你忠诚于你的祖国，而我，忠诚与一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我说不上来，但也的确存在，你从忠诚中得到了安慰，我从我的信仰中得到了慰藉。”约瑟夫爽朗地笑道。“就是这么简单，我的挚友。”
“……”
沈天想了想，没有回话，而约瑟夫早已料到了这个情况，也只是笑笑没有追加继续的说辞。
但是虽然前面这二位（暂时性地）结束了非常暧昧且诡异的交流，后面一直听着这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郝帅可就不乐意了，他立刻挤着中间的阿一凑上了前方，对着沈天干瞪眼：
“喂，你们两个现在已经用‘挚友’这个词互相称呼了吗？？”
实际上郝帅是想要去怒视约瑟夫的，但是他考虑了大概有三秒钟的时间，根据自己的能力上限决定去瞪沈天，借此来恐吓一旁的约瑟夫。
毕竟菜是真的菜，无论手法多么精准，偶尔的爆发是多么的唬人，该菜的时候绝对不强就是了。
而沈天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奇怪地反问道：“怎么，不行吗？”
“这很不行好吗！！”
郝帅想要上前扯着沈天把这位魔怔了的男人晃醒，但无奈艾尔与阿一实在太挤了——这还是郝帅第一次认识到艾尔-道格拉斯（尼尔-道格拉斯）是一个身体较为强壮的成年男人——于是他暂时只能在原地发表不满：“约瑟夫-朗基努斯是敌人好吧？我没听过谁在战场上交知心朋友的啊？你这是啥？亲友碰碰乐吗？”
已经与约瑟夫建立了信任关系的沈天闻言有点想笑，但是他忍住了。
但是阿一与艾尔又不是什么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作为同样没有战场紧张感的家伙，阿一抢先艾尔一步，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提问：
“那个，什么是亲友碰碰乐？”
“重点根本不是这里好吗！”
郝帅忍不可忍地就给了身旁的阿一一个暴栗，并将她挤到了身后，自己错身来到了吉普的中央，努力地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沈天的脑壳：从郝帅咬牙切齿的表情上来看，他敲得应该挺用力的。
但这一敲就出问题了。
随着郝帅一拳头下去，吉普的后门不仅开了，副驾驶的门也开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极，约瑟夫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漂移，一下子就把副驾驶的沈天和刚刚被挤到门旁边的阿一给‘扔’出了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