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无论世界毁灭与否,太阳都会在第二天在东方升起一样,万物都有其注定的命运与必须要奔赴的战场。
沈天与郝帅在享受死亡邀约前最后的宁静。执着于拯救弟弟的兄长尼尔-道格拉斯故去,却将他的弟弟艾尔-道格拉斯带回人间。突击手兼间谍的天才在牺牲了自己的队友后,终于与他的任务目标普鲁托-阿德里安相见,却也在同时失去了任务的所有意义。而常年孤身一人的人格重塑者约瑟夫-朗基努斯也在漫长的孤寂后找到了自己的同类,并在约旦等待着‘奇迹武器’使用前最后的威胁者沈天与他的朋友。因条令与精神状态而常年驻外的苏沐阳也回到了想要回的地方,却是以最糟糕的状态陷入沉睡,在ICU中各类仪器与药水的陪伴下度过一个又一个看似漫长却短暂的时光。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办,时间不等人,它不允许这些本应聚集在一起的人好好坐下,谈谈相互的看法与对未来的展望,他只会在过早或过晚的时候才给人聚集起来的机会,去担忧或惋惜即将与曾经发生的一切。
也因此,阴差阳错这个词便得到了最好的诠释、互相信任者在这等趋势中也开始变质,但别无他选,只能一味前行。
但在这其中,独独有一个人牺牲了未来的进度,要为已经死去的人讨到一个说法:这是错误的决定,但是这个人如同每一个七宗罪的成员一样,他们早已在做之前明白了所有的代价,他们做便是做了,后悔这个词永远不会出现在他们的人生信条之中。
而现在做出错误决定的人名为缄默,是统领七宗罪走向未来的男人。
缄默去本部找了常驻在家的希拉-安杰罗斯,并非是为了其他的公事,只是为了一件私人的事情:甚至说,有些过于任性了。
他是为了肯-安德鲁,那个他从战场上找回来的小男孩讨一个说法的,他只是普通的小男孩,没什么太多的过去可谈,如同缄默至始至终对所有人强调的一样,肯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不是犯罪者,也不是什么精神变态者,他只是肯-安德鲁,一个没有名字的‘贪婪’。
他贪婪着什么?
安逸的生活——并非常理中所谓的‘安逸’,在肯-安德鲁看来,做什么事、在哪里带着会让他感到安逸,那么这就是他所向往的生活:而在摩加迪沙帮助缄默打理器官走私的差事则让他感觉十分安逸,那么这就是他喜欢的生活。
这很奇怪,很少有人会在犯罪中找到一丝丝的安逸,但是肯-安德鲁就在这里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安生,他喜欢这中生活——不,与其说是喜欢这种生活,还不如说是他喜欢在缄默的安排下做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了这个器官走私的资金链,他负责这条链子的良性运转,但说到实处,在缄默的操作下,这条链子一般情况下就是呈良性运转的,之所以会出现暴露的情况(苏沐阳调查的深入,马蒙号游轮的曝光),也不过是因为肯在这个基础上,有了一点点的私心。
全组织都知道肯死的‘实至名归’,但因为缄默没有说什么、反而还以身作则在前线奋斗,正是因为这点才堵住了除了希拉-安杰罗斯以外的人的嘴巴。
人死茶凉,在肯还活着的时候缄默就舍不得说他,如今他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是的,还能怎么样呢?
这也是希拉-安杰罗斯在看见缄默推开了自己那扇加厚的防爆门后,与这位上了岁数的头目干瞪眼的主要原因之一:还要怎样呢??
希拉-安杰罗斯的碉堡是一座可以抗核爆的钢铁堡垒,就算是缄默这种有所有的门锁密码的人要进去,也是花费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
那是一道一道一道道的关卡,长到让所有人不想再来第二次的地步。
所以缄默一般情况下也很少过来与希拉-安杰罗斯面对面,但这次他耐着性子打开了门,站在门口与坐在椅子上的希拉遥遥相望,四目相对的时候,缄默从希拉那迷茫的神色中明白了对方的确是完全懵逼的。
缄默决定给对方一点点的提示:“肯-安德鲁死去了,你不认为你该为此说些什么么?”
“嗯?说什么?”
希拉向来是一个脾气耿直的家伙,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他喜欢的就是要爱的彻底,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
他喜欢自己的老爹,他讨厌那个被老爹重视的智障傻子肯-安德鲁,在非黑即白的世界中,一切都是非常简单的。
“你只是舍不得他,老爹,可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普通到令人提不起丝毫兴趣,为什么你还会将他安葬在唯一的坟墓里?”
希拉没有耐心等缄默在说什么了,他直接敲击键盘调开了关于坟墓的监视器:他们在那边也安插了一个,所以之前缄默与天才的行为,希拉都看在眼中。
但希拉不准备就这个说缄默,他只是调开了坟墓的监控让缄默明白自己并非一无所知——随即,他看着屏幕上的投影,叹息了一声后将手指向了上面标注着【约旦】的荧幕里的那个斯斯文文的家伙,继续说道:
“约瑟夫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他因为自身的特性,或许可以带给我们另一种出路,你喜欢他我都没什么意见,为什么偏偏是肯-安德鲁?”
缄默没有说话,他还在听着希拉的辩解:或许不是辩解,希拉在说实话,而自己这趟或许会失败、也不是什么突发情况。
见缄默没有出声,直肠子的希拉还在陈述:“那个叫肯-安德鲁的白痴连一个人都没挡住,老天,一个都没有!他甚至还把咱们的一条资金链给摧毁了——摩加迪沙的人口走私每年也会给我们带来不少的盈利,不说别的,至少他养得起约瑟夫-朗基努斯与他的HIVI-66号的产业链,而那个叫做肯-安德鲁的白痴就这么把他毁了,我凭什么不烦他?”
希拉说到这里,气就不打一起出来,他甚至站了起来,‘噌噌噌’地走到了缄默的面前,强行扯着缄默来到了屏幕前,对着面前的这些监控屏幕指指点点:
“好好看看,老爹,这屏幕上的所有人都比肯-安德鲁有价值,为什么?你凭什么还那么喜欢他?甚至不惜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浪费时间过来找我说理?你明明知道我不存在给你你想要的回答的。”
要不是缄默自己过来了,希拉-安杰罗斯本来还是很心虚的,因为毕竟他曾经当着缄默的面去做一些杀死肯-安德鲁生命的事情:但是如今缄默自己跑了过来,希拉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了,他甚至都忽略了自己的这个‘小小’的杀戮手段,开始理所应当地去苛责缄默的偏心与不理智。
而缄默呢,他闻言晃了晃神。
——是啊,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呢。
缄默抬头看着希拉面前的这一大片的荧幕,上面显示了七宗罪所有的头目与各个项目的实时影像,这些在荧幕后默默付出的人,每一个人都比肯-安德鲁更值得去爱。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此时此刻他应该和天才在一起去监工,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跑了过来,找希拉-安杰罗斯理论呢?
他想听到什么呢?
缄默盯着屏幕,实际上也只是看着这些幽蓝色的光芒发怔——他突然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关于这个不理智的行为,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是缄默自己的下意识驱动他过来,只不过是想要听希拉-安杰罗斯的一句道歉:他想听到希拉对肯说一声对不起。
希拉-安杰罗斯加速了肯-安德鲁的死亡。对于这点缄默心知肚明,但是他又不能做任何的事情,因为他知道,希拉做的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纵然他的行为有想要吞并七宗罪、将自己取而代之的嫌疑,但是谁管他呢?
话说到最后,最对不起肯-安德鲁的人,还是自己啊。
缄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偏头看向了站在一侧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希拉,没有说话:面对这个想要篡位的男人,缄默内心居然没有任何的恐惧感或厌烦感——自己真的在乎现在的这个位置么?并不见得。
如果可以将这么多边缘人带上更好的未来,那么这个领头羊是谁无所谓,缄默对此没有任何的执念,他只是想向前看,向前看……以及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像这样苟且偷生在地下,日复一日过着没有盼头的生活。
就算是人渣也是人类,如果还想要活着,就必须有一个希望——缄默愿意成为这个希望,带领这群边缘人走向更好的未来:或许他们不值得也不配,但是他们也拥有这样的权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