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瞥了一眼身后虽然在艾尔的死劲拍打下苏醒、但已有明显的脑震荡迹象的郝帅,这才慢慢说道:
“第二项实验则已经进入了尾生,或许你会听说过——约瑟夫-门格尔的创伤心理控制法,多亏了他,我们得到了艾尔-道格拉斯。”
约瑟夫说到这里,低声笑了一下,他透过后视镜先去看了一眼还是很迷茫的艾尔,就将目光钉在了后座上因为攻击而双目充血的郝帅身上,又摇了摇头:“我和沈天的确是同一类人,但我们却是黑白的两面,除却立场不同外,我还有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
“你知道我不说谎,我也没必要说谎。”约瑟夫重复了一次,随后才缓缓说道。“老爹让我把沈天和那个女人放在一起行动,我不清楚这点是因为什么,但老爹总是没错的。”
郝帅刚想要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被一旁的艾尔抢了先:这个有着一副恐怖面容的男孩支支吾吾了一阵子,最后试探地问道:
“……可能,是忒休斯要杀死米诺陶诺斯吧?”
“嗯?”
“什么?”
“我不清楚,但我……我的脑子里就是有这么一个声音,我就说了出来。”艾尔被这两股视线看的有些紧张,他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我都不认识什么忒休斯和米诺陶诺斯,我怎么会知道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艾尔不清楚,但郝帅与约瑟夫清楚,郝帅知道是因为陈默曾经提起过这件事,而约瑟夫呢?他能猜到的原因只有对老爹的信任。
比起他现在做的这个实验,老爹更在乎的是沈天的生死。
这真让人受伤啊……约瑟夫想到。老爹居然已经不相信他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派一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女人过来解决沈天,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杀死他。
为什么?
这个理由并不难猜,约瑟夫也知道老爹是见过沈天的,所以他完全有理由去相信老爹已经看出了沈天与自己之间的相同之处,这致命的高度相似的确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死亡的降临。
所以就因为这个么?
约瑟夫内心苦笑了一声,随即他与后座的郝帅对视了一眼,二人心思各异的、十分整齐地就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半句。
场面就这样诡异的僵持起来:郝帅带着艾尔坐在后座,约瑟夫做坐在他的驾驶位上,三人默不作声地一路向深处疾驰而去。
当然,看起来已经在事件的核心,但实际上完完全全在状况外的艾尔有点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令他开心的是……在二人停战后的不久,他们终于看见了一个被嵌在崖壁中的三层木楼,看起来像是他们的目的地:毕竟根据艾尔的观察,这里可能就没有第二个房子了。
“这就是HIVI-66号,地狱之所,惨案的发生地。”
艾尔正想着,前方开车的约瑟夫就降下了车速,缓缓地对着后座的郝帅说道:“我们到了。”
而郝帅呢?他虽然很担心沈天,但是他们已经抵达了HIVI-66号门口,在复杂的问题在此刻都变得简单了起来。
——要么在这里等待沈天追上来,要么就……不不不,没有第二点了。
所以郝帅面色不佳地开口道:“怎么,我们现在要在外面等待沈天么?”
“不,我们要趁夜晚进去,白天我们就进不去了。”
“……What??”
果不其然,约瑟夫-朗基努斯、这个男人立刻就说出了郝帅最不想要的结果,面对郝帅的满头问号,他不仅完美地无视了,还变本加厉道:“对于我们这种‘正常人’来说,进入HIVI-66号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是对于沈天来说,他没有这个限制,所以我们不必等他。”
“因为什么?他中的神经毒素?”
“没错,就是因为他中的神经毒素。”
约瑟夫说完就停下了车,他转手递给了郝帅一枚看起来像是贴片一样的东西。“欢迎使用圣坛Altar系统,贴在你的耳后,我们要进入另一个世界了。”
这玩意看起来就像是贴片型毒品?郝帅接过了这个东西,放在手中反反复复地观察着——这东西看起来挺薄的,里面隐约有一些电线回路在其中盘绕着,整体呈通透的银色,看起来不像有粘性的样子,是靠什么贴在皮肤上的呢?
郝帅又搓了搓这个小东西,在约瑟夫很有耐心的等待下反问道:“……这真的不是什么毒品么?”
“不是毒品,这是科学。”
约瑟夫说话的这么一会功夫,他就已经把第二个银色小贴片递给了艾尔,而艾尔-道格拉斯这个傻孩子想都没想,啪的一下就贴在了自己的耳后根。
郝帅:……
但随后,郝帅经过观察发现……这个小芯片在接触到艾尔的耳后根肌肤的瞬间就融进了他的血肉之中,并很快地消失在了那里。
要说这玩意是魔法吧,郝帅不太相信。可要说这玩意是什么约瑟夫鼓捣出来的特殊材料,郝帅也不是很乐意相信——前前后后都很矛盾的情况下,郝帅、一个称职的最强军医,感觉自己有点当机:
“你这科学搞得就像魔法一样。”
“爱信不信咯。”约瑟夫耸耸肩膀,更过分的是还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接受这个芯片进入HIVI-66号,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沈天,如果你不进来,那么沈天将是孤立无援的,你想这样吗?”
“……”
仙人个板板的,又是个威胁。
郝帅咬牙切齿地盯着在他面前悠然等待的约瑟夫,一狠心就将这个小贴片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之上——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阻隔了,不仅仅是如此,他的眼前也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更令郝帅脊背发凉的是……在这片黑暗之中,他听见了已经确定死亡的、肯-安德鲁的声音:
“爱我的,我也爱他。恳切寻求我的,必寻得见。”
在无边的黑暗中,一个属于肯的声音飘荡了过来:
“恨恶我的,都将喜爱死亡。”
短短两句话音落地,郝帅已经脊背发凉,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颤抖,随即他伸手——伸向了声源处,当他摸到一个人的肩膀时,一道白光便从天而降,映明了所有的黑暗。
郝帅触碰到了尼尔-道格拉斯的身体,可是此时此刻,这个爱尔兰逃兵体内已经不再是他那悲惨无辜的弟弟艾尔-道格拉斯,而是……
“好久不见,郝帅。”
‘尼尔’笑了一下,并将郝帅的手自自己的肩头拍落,像是拂去什么肮脏的东西。“恶人的怜悯也是残忍,恶人最终的过错,是自己的网罗。我重返这阳光之土,真像是一场笑话。”
“……”郝帅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艾尔……艾尔呢?你把艾尔杀死……了么?艾尔呢!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他去哪了!!”
但遗憾的是肯注定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艾尔-道格拉斯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有体温的工具,除了沈天与郝帅外,没有人真正地在乎艾尔的未来。
这还真是可笑,被敌军怜悯,却不接受庇护。
肯只是瞥了一眼郝帅,就扭头看向了身侧的约瑟夫,问道:“那么,约瑟夫-朗基努斯,既然我出现在了这里,意味着你的实验成功了?”
约瑟夫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约瑟夫,这一切都是真的?肯……真的?”
郝帅怔怔地扭头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约瑟夫-朗基努斯,后者只是努了努嘴,对着郝帅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才对着肯继续说道:
“成功了也不过是让你占了一个便宜,你有什么好骄傲的,肯,丢人的家伙最先死去,永远不要醒来不才是合格的礼仪么?”
看来约瑟夫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怎么喜欢肯-安德鲁——郝帅这样想着,悄悄后退:纵然约瑟夫对待肯的态度算得上恶劣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两个人中有人会向着自己。
时至如今,盘旋在郝帅脑中的有两个问题:第一,肯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艾尔又去了哪里?第二,沈天是生是死?他什么时候会抵达现场?
沈天幸存了下来,但什么时候抵达现场就要另说了。
多亏了峡谷内打量的荒草、从峡谷外的沙漠吹过来的软沙才让从车上落下断崖的沈天与阿一逃出生天——而且还要谢谢郝帅为沈天准备的左臂义肢坚固又耐用,在下落的过程中,沈天正是借助着这只义肢才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如果沈天没有义肢,他的手臂则会产生暴露性的损伤,而在这片荒芜的地方,暴露性的损伤意味着感染,感染则意味着后续并发症的发生:而并发症则意味着死亡。
同样的,如果这个峡谷不与沙漠相连,没有这一层厚厚软软的沙子垫底,那么绕是沈天个人能活,阿一也不一定会幸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