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到底是怎样的偏视,才能让一个想象出来的虚拟男孩做出这样过分的决定??
伍德-哈德森啊!你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
“不……阿尔伯特,你没必要这么做……”
“对不起,沈天。”阿尔伯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知道这不公平,但我受够了……我只想找到爸爸,告诉他我们都还活着,我和妹妹还有妈妈等着他回家。”
“阿尔伯特?”
“我要去和家人团圆啦,沈天。”阿尔伯特笑着说道。“你祝福我吧,我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自由了。”
……
自由?
沈天听见这个词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既视感涌现在面前:似乎有什么人也说过这句话,而他们也为了这句话而献祭了自己的存在。
是的……是的,约瑟夫……约瑟夫也为了这个而死去了。沈天知道阿尔伯特应该和约瑟夫没有任何的联系,但是当阿尔伯特说出‘自由’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天似乎看见了约瑟夫的身影与这个小小的男孩重合了。
他们是一个人么?还是说只是太过相近的个体?沈天凝视着阿尔伯特那稚嫩的背影,却越来越感觉与约瑟夫-朗基努斯相似。
这是错觉么?
沈天不敢怀疑,可也不敢否定:因为这是自己在战场中出生入死后才培养出来的直觉,在如此强烈的感觉中,沈天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这个事实。
但是是什么让沈天第一次去拒绝相信这件事呢?
阿尔伯特-哈德森就是约瑟夫-朗基努斯,这件事到底那个环节是沈天拒绝相信的地方呢?还是说其他衍生的东西,譬如……约瑟夫在守着缄默的一些秘密,而这些秘密……很可能就与阿尔伯特密切相关?
算算年龄的话,缄默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呢。
沈天带着满腹的困惑看向了面前的男孩,而前方这个已经在黑暗中孤寂太久的阿尔伯特不愿再不再犹豫了,这个小子似乎已经鼓足了勇气去迎接他的归宿——阿尔伯特颤抖的拿着一柄赤红的刀,燃烧着走向了面前的伍德-哈德森。
“爸爸。”男孩说道:“爸爸,我们回家好吗?”
“阿尔伯特……”伍德凝视着阿尔伯特,他的目光呆滞而又麻木,似乎从始至终他的眼中只有莉莉丝-哈德森一样,阿尔伯特这个‘本不该降生的男孩’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父亲的关注。“你在做什么?”
“我们回家吧,爸爸。”阿尔伯特每走一步、每说一句话,他都会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这种疼痛透过外在燃烧的表象与从眼眶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的鲜血展现出来,他痛苦着、不堪着,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面前的生父靠了过去。“妈妈和妹妹在等着你回家,爸爸,爸爸……爸爸……”
阿尔伯特的呼唤一声比一声沙哑,他的嗓子也在烈火中被舔舐的不成样子,但他还是一声一声呼唤着,去祈求那个不可能得到的回应。
他的父亲怎么可能在乎呢?伍德-哈德森,这个已经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在乎呢?
这个男人已经认定了他才是那个吞噬自己妹妹健康的凶手,那是在母体中就已经决定的事情,尚还是胚胎形态的阿尔伯特为了生存去吞噬自己的同卵胞胎,这种事情阿尔伯特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呢?
可是伍德已经偏执了,他偏偏认定了阿尔伯特是最终的凶手,他不在乎任何事情,在迎来这对亲生的子嗣前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与绝境,偏偏这希望迟迟来到,就仿佛给已经向生活妥协的哈德森夫妇开了一扇上帝的窗。
而这扇窗又被自己的骨肉血淋淋的关上了,为什么自己的人生一定要为了情感而付出这么多,就算感情的付出是不问值得与否的,但他们还是想要生活的人。
只要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必然会在意这种事情,他不是大圣大佛,他只是一个寻常的、执着于自己的情感的、一个藐小的人类。
所以伍德愣愣地看着阿尔伯特靠了过来,火焰也随之一同侵袭而上,在沈天的注视下,阿尔伯特与他那冷漠且失心疯的父亲用抱在了一起,被炽热的火焰包裹。
这就是结局了,一切泯灭在这炽热的焰火之中,阿尔伯特的脸上充斥着幸福的微笑,而四周的景色也都被火焰烧灼成破碎的灰烬,飘荡在空气之中。
最后的最后,在这个场景彻底地分崩离析时,沈天又听见那个互相拥抱的男人与孩子里传出了阿尔伯特那令人难以忘记的沙哑童谣……
我或是死在逃亡的路上,弹着爸爸的旧吉他。
逃亡的路通往天堂,像是明日的光。
我听见爸爸在喊我,在喊我回家。
我会伸出手去,我会转身跑向他。
但永恒的死亡会拥吻我,
我恐惧它。
所以我唱着妈妈的摇篮曲,在漆黑的夜晚里寻找来时的路。
因为他将我束缚。
因为他憎恨着我。
我终于找到了妈妈,终于看见了明日的光。
能帮我告诉爸爸吗?
告诉他所有人都还活着。
妈妈带着肚子里的姐姐正等他回家。
我看见了妈妈在燃烧。
她变的赤红,为我照亮了回家的路。
像爸爸的刀。
能帮我告诉爸爸吗?
告诉他所有人都还活着。
我们在等他回家。
“爸爸。”男孩说道。“我们回家吧。”
“……”伍德一如既往地沉默,似乎面前的这个孩子从来都不曾是他的骨肉。
这个结局就这样了么?或好或坏,这一切都在童谣结束的时候消散了:四周的幻境褪去了艳红的色泽,张扬的火焰淡去,沈天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杀妻剖腹的现场——血腥的场面就这样出现在沈天的面前,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这里……还是幻境么?”
沈天凝视着自己面前这血腥的场面,突然对着虚无的空气问道。“天才,我得到的情报与现在的情况不吻合,而如果按照现在这种事件发生的地点,这应该是过去……是你在从中作梗?”
“不是我,这种东西还不是我这种初来乍到的人能够接触并控制的,不过谁知道呢,在这个房间里,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假?”
冥冥之中,沈天听见了天才的话——天才,他的好战友、好朋友,无论是否是对立的态度,他至始至终都不曾让沈天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恶劣情况——沈天闻言,他立刻四周看了一圈,却并没有看见天才的身影。
天才不在这里,说明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沈天心里有了底,但他还知道天才的话还没说完,所以他在等。
果然,天才在停顿了片刻(或许是在专心做另一件事)后,又自动自觉地补充道:“这个房间里不只完成了‘圣坛’系统,他还完成了一种名为‘遥视’的科技产品,这种产品的作用至今不明,但我会搞明白的。”
“那么这里死的又是谁?”
“也许是某个无家可归有需要避风所的流浪汉,管他呢。”
“嗯,所以……你专心致志地到底在找什么?”
“我马上就搞定,而你估计还得在这个幻境里待一阵子,别走,我记得应该有惊喜给你。”
“什么??”
“等着,我一会搞定了去找你。”
“你到底在找什么?”
“你猜。”
“……”
面对天才的这种玩笑式的拒绝,沈天便没有再深究下去,他闭上了嘴,并遵从天才的建议准备在这里等上那么一小会。
随后,沈天想要四处走走,却发现自己只能被迫停留在这个案发现场,就像被困在了一个异次元空间一样,这个大厅之外是无限的虚无。
这位被困在莫名的幻境中的士兵凝视着外面的虚无半响,转身想要去看看那血淋淋的真相还有什么尚未被发现的细节,可是当他靠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永远也抵达不了。
这很奇怪。
但比这更奇怪的沈天已经经历了,所以他决定找一个地方坐下,等着天才所谓的‘惊喜’,他也相信了这都是幻境:自己过于‘天选’,可以不借助任何东西进入这里。
——幻觉?我真的相信这个鬼的说辞了?
沈天想到这里,不禁扪心自问着: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或许就接受了这种所谓的‘幻觉’说辞,没有人是永远清醒的,而科技解开谜团也需要时间,也许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关于时间的先后和所谓的‘圣坛’系统会被后世的科学所解开,但这也不是沈天在乎的问题了。
他只是来寻找如何入侵七宗罪总部的方式的,或许还有调查一下缄默的曾经,虽然沈天已经隐约收集到了一些情报,但这还远远不够。
沈天是贪婪的,如果不贪婪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
在黑暗中带着另外四个破碎的灵魂去独行的领头羊总是小心谨慎且又要大胆刚勇的,而恰好沈天自己深谙此道。
坚定的意志:这是他能一路能以‘活着’的姿态幸存下来、同时成为唯一坚定立场的人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