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要结束了?结束……结束什么?这不是刚刚……?!!”
沈天的话还没有问完,他便觉得眼前的景色一晃而过,随即他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低而狭窄,这时他便知道自己再次成为了阿尔伯特-哈德森,要继续以他的身份去经历曾经的一切。
老实说,沈天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费劲,但是对于阿尔伯特来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来——他只是一个孩子啊,要他陈述什么呢?
甚至沈天看出了他的父母是近亲结婚,他都不敢同这个男孩说明这点,沈天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或许,只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父亲脑中残留的幻想而已。
想到这里,沈天长叹了一口气,而伴随着这声叹息,他面前再次出现了一本熟悉的日记:是伍德-哈德森博士的日记,他之前见过一次。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时间改变了:
日记上的时间是三月二十四日,年份未知。这一次,伍德的字体十分潦草,他似乎想要去做什么,可又对此踌躇不定:
【莉莉丝Lilith快死了,她熬不过今天的,我必须得做决定了,是看着她死,还是我们全家团圆。
我知道那东西会有一定的副作用,我知道不该逞英雄,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我这么做,亲爱的。
可是我们的女儿要死了,我只剩下她了,阿尔伯特不会是最后活下来的人,而我们的唯一的珍宝也要离我而去了,米勒Miller,我该怎么办?
我失去了阿尔伯特Albert…失去了你,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莉莉丝Lilith离开我。
她是上帝的礼物……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是她让我有活下去的动力,我不能没有你们。
对不起,米勒Miller,亲爱的,我必须这么做。
再见,莉莉丝。
你是我天赐的孩子。】
老实说,沈天是在不擅长处理这些入微的情感——没准天才擅长这个,但这也正是天才存在的必要性——他只是觉得这个日记的内容处处充满了玄而又玄的矛盾感,却说不出来。
所以沈天也只能拿着这个日记,凭空问向了凝视着这一切的阿尔伯特:“额……阿尔伯特?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很正常。”阿尔伯特的回答镇静的不像是出自一个孩童之口:“就是这么回事,你还记得那首歌谣么?我反复吟唱的那首。”
“额……我记得。”沈天想起了之前阿尔伯特唱过的那个诡异的童谣,什么赤红的刀,什么等着爸爸回家……?沈天一边回忆着,一边追问道:“有什么联系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我是来……”
“你会得到的我们说好了的东西的,因为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做人不当撒谎。”阿尔伯特说到这里,他的口气有些停顿,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决绝感?“可我如今撒了谎,我一定会给你足够的弥补的。
“……你说什么??”
沈天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似乎天才的出现加速了阿尔伯特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决心,虽然沈天并不清楚个种缘由,但结果的确如此。
这一切都在不可控制地加速,阿尔伯特想要一了百了,借助着沈天的身体与他的觉悟,来完成自己最终的死亡——后知后觉的沈天才发现,自己居然对这个男孩没有半分戒备。
就像当年沈天为了去救尼尔-道格拉斯而甘愿让肯-安德鲁溜走一样,就算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沈天仍是愿意为了新生的一代而献出宝贵的机会。
这也是沈天为数不多的坚持了:因为沈天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在不坚持点什么的话,自己就不再像是一个人了——人要有弱点,要有寄托,要有柔软的一面,人才能被称之为人。
沈天是这么觉得的,而如今他再一次为自己的‘坚持’而付出了代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阿尔伯特,你……”
“没什么……再跟我说说话吧,沈天。”
就在这个不可控的时间流速中,阿尔伯特对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这样说道。“我觉得很好笑啊,约瑟夫-朗基努斯想要活着,他甚至为之付出了死亡的代价。而我只想要死亡,却要为之付出生存的代价……生或死,到底谁更值得追求呢?”
不妙,非常不妙,这太像了……太像尼尔-道格拉斯为了肯献身前的情况了。
沈天意识到了这点,他企图去阻止这件事:“……阿尔伯特,你听我说,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我可以为你做一些……”
“你只想要得到我姐姐是如何找到缄默的办法,对吧?我会给你的。”
“……”
“所以帮帮我吧,你给了我勇气,我想让你陪我最后一程,其余的事不再重要了,真的不再重要了。”
“……好,你想要我陪你做什么?”
时至如今,沈天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一个孩子的请求呢?更不要提这个孩子的确同他做了交易,而且这交易十分值得。
沈天不知道这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在经历了人格的分裂后,沈天似乎已经不想从前那般的在乎这码子事情了:现在的他,更在乎任务的完成与利益的偏差,换而言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变的更加冷漠了。
这是好是坏?
无论如何,现在的沈天并不想做出改变。
而与此同时,他面前的景色也变了,日记随风消逝,而场景也移动变换,最终沈天察觉到自己来到了一处客厅内,伍德-哈德森博士就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天的腿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想着伍德靠近,却嗅到了一丝恐惧的气息:从伍德身上散发出来的、非常浓重的恐惧之感。
而后,沈天看见了伍德-哈德森面前的东西,也听见了他到底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我做不到。”
此刻的伍德-哈德森正持着一柄锋利的水果刀坐在沙发前,他的面前是一张桌子,在那之上摆放着一台方形的仪器,仪器上的电源灯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显示正在运行。
——那个仪器,就是最初的圣坛系统原型机么?
沈天想到这里,他好奇地想要去查看那个东西,但却发现……他本人不太对劲:他被迫停留在原地,身体也不听使唤了,连话都说不出口,而阿尔伯特则没了音讯。
正当沈天想找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处境时,面前的伍德却率先开了口——他好似没有看见走过来的阿尔伯特一样,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哀叹: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伍德低头注视着手中的刀突然痛哭流涕,显然有些失心疯的前兆:“我做不到!米勒,我救不了任何人…没有英雄,没有谁是英雄……我做不到两全其美的结局,没人是英雄…”
“我救不了任何人………”
“爸爸。”
在这么一瞬间,阿尔伯特取缔了一直以来都控制着身体的沈天。
这种过度非常自然,仿佛方才沈天无法控制身体只是被替代的蓄力一样,而现在,阿尔伯特终于彻底地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阿尔伯特要做什么?
沈天怀揣着这样的困惑,看见了这个男孩迈开稚嫩的双腿走向了伍德-哈德森博士,随后,被排斥出来得意窥见全貌的沈天则终于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沈天看见了阿尔伯特手中的刀——是的,这个男孩儿手中也拿着一柄赤红的刀,像是烧灼赤红的铁块,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尔伯特本人也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沈天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周,才发现此时此刻、不仅仅是阿尔伯特一个人在剧烈的燃烧,连带他身周的木的家具也一起陷入火海。
“你要做什么?阿尔伯特?”沈天脱口问道,他现在可以说话了,但显然已经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了。
“说实话,沈天,是我没有听从父亲的话,我骗了你。”阿尔伯特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且沙哑的声线在沈天的耳畔响了起来:“因为不这样做,我永远没有勇气再来一次……我没有勇气面对死亡,就算你给我开了一个先例……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做不到。”
阿尔伯特说着,沈天的眼前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阿尔伯特正在笨拙地捧着一桶汽油洒在地上,可那汽油桶过于沉重,在推到了油桶的一瞬间,男孩也一起跌倒在了地上,沾满了这刺鼻的液体。
‘我想,我的父亲不再需要我了。’沈天听见此刻的阿尔伯特如是说道。‘我的父亲想要一了百了,他想要离开我们,他想要回到妈妈的身旁……他不想要我们了,我不想他回去,他或许觉得我很碍事……’
这么想着的阿尔伯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擦燃了火苗并点燃了自己——而这也结识了沈天为什么会发现自己正在熊熊燃烧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