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与方子修一同去茶馆喝茶时,他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看我一下,然后做出一副沉思模样,然后似乎忍不住好奇,又抬眼看一下。
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我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便开口问道“我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对?”
方子修忽然红了脸道:“是子修愚钝,竟是没看出来您与神王是这般关系!”
看他通红的脸,我不禁起了想逗弄他一下的心思:“哪般关系?”
“就是……就是……”他一抬头,看到我脸上的戏谑表情,垂下头猛喝手里的茶。
“凤主,您的嘴角破了。”方子修低头低声道。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里,提不起来又咽不下去。
想到昨天那般情况,脸上忽然一热。
果然是做不得亏心事,我心里暗道。
茶喝到半途,一转头视线里忽闪过一袭朱红色的影子,让我不由得想起山顶那身着朱红色衣衫的怪人,看了眼继续喝茶的方子修:“你先喝着,我忽然想起有点事情。”
方子修抬头一脸错愕的问我。
“来不及说了,我先走了!”
即是如此,我走出茶楼那人还是不见了踪影。
沿着方才他走的方向,一直追到一片旷野。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追过来,背身站在距离我不远处,朱红色的衣服在烈日下,更显这片旷野的炙热。
定了定心神,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用作最端庄的姿态走向那人,万一不得已要打一架,那也是先礼后兵。
走到那人面前站定:“你是何人?”幽城的事情尚未明朗,乾坤珠碎片如今只找到一片,其他的依旧下落不明,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
“我是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何人,并且,我还知晓你为何而来!”
我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是不信他的话的,我来此处真正的原因,就算是千景,怕也是一知半解。
“哦?不如说说看。”
“凤主凌汐,我猜此番你来大泽是为遗失的乾坤珠碎片吧?”
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遂即却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象力不错!” 此人修为不凡,但是看起来至少磊落,若他是敌人,免不了光明正大的一战,若是朋友,那便无需担心。
那人终于看了我一眼。今日他的眼珠子,不似那晚,泛着灼热的红光。
“神王洛禾被杀,九辰天柱崩塌,三界动荡,乾坤珠破碎并下落不明,新任神王千景又打开了这数万年都不曾打开的结界,你敢说不是为着乾坤珠而来?”
“虽说,像洛禾这样的伪君子被诛杀也是死有余辜,但是昆仑山上所谓的神仙,又有几个是好的?据我所知,东诸帝君,也是对这乾坤珠锲而不舍!”
他眼光越过我,落在虚无的远处,无端的地,我在他炙热的眼眸里看出许多苍凉。
“这三界中既有想为自己谋求一番利益的,也有为三界真心着想的,怎可一概而论呢?”
对面的人颇为鄙视的看我一眼嗤笑一声:“你吗?”
“自然是!”
“哈哈哈哈……”对面的人笑得极为张狂,而我,却在他对面怒火丛生。
“认贼作父也其中一部分吗?”
我不晓得他说的认贼作父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却是十分肯定,他这句认贼作父,是对着我说的。
“我一向堂堂正正行事,何来认贼作父?你莫不是在这大泽呆傻了?”
话一出口,已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在我还沉浸在方才不该说这句话的后悔中时,面前之人的眼睛忽然变红,变得炙热,我心里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他的一只手已经掐着我的脖子,将我带离地面。那只手的力道极大,掐的我几乎无法呼吸。
“你……”我也不禁有些生气。纵然是一言不合就打架也算是个合适的理由,但是凡事也得讲究个有始有终不是?,这人,不等开场就出手,在我认为却是失礼得很。
我使劲掰扯他的手,但却是纹丝不动。
“我与你远日无仇,近日无怨,你大晚上吓我也就算了,今日这般作为,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奋力说完这句话,便已经觉得自己眼前发黑,无端的,我觉得委屈的很。
终于他的手松了下来,我飞快的远离他身边,趁着脖子还是自己的,多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
“乾坤珠的主意,若你打不起,便最好不要打。”话毕,那人已不见了踪迹。
感觉着头上温热的太阳,我一时间有些茫然。
傍晚,返回途中遇到了垂头丧气的方子修:“你怎的还未回去?”
方子修脸色有些泛红:“大泽这地方甚是古怪,在下迷路了,尚未寻得归去的路。”
其实也不怪乎方子修迷路,委实是这大泽却是古怪得很,平日里用来辨别方向的办法在此处都用不到,若不是我来时候记住了周围的房屋摸样,怕是我也是会迷路。
回去,发现院子里的一切都极为安静,我心下暗自高兴。
“休息去吧!”同方子修道完别,我边哼着小曲儿进了屋子。
“回来了?”千景在我一只脚堪堪踏进屋子的时候出声,吓得我另一只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正在犹豫,屋子里的灯忽然响了起来,只见千景坐在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圆桌前喝茶。大泽的茶叶粗糙,不似昆仑山那般精细,但千景一向修的是君子之道,此番并不影响他的仪态,骨节分明的芊芊玉指,端着粗糙的青瓷茶杯,也算得上另有一番韵味了。
如若要姑鸾看到千景这番模样,怕是也定要非君不嫁了,当然她现在也是有着这种意图的。
因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犹有余威,我现在看见千景面无表情的脸,心里就犯怵。
一步一步挪到圆桌旁边,千景不说话,径自喝茶。
看着千景喝茶,我才想起今日出了大清早与方子修在茶楼里喝得半杯茶,又在外面烤了大半日,现在瞧见水,方知自己渴得厉害。
千景静静地端着手里的茶杯把玩,不看我也不说话,我不禁有些怒从中来。
我作何要像个鹌鹑一样这般怕他? 我同他,早已不是昆仑山上的凌汐和千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