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神王。”姑鸾便是在这种时候,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清越声音,宛如清泉之水流淌过心间,留下沁凉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沉迷于其中,殊不知这清泉之水,有毒。
“姑鸾,你可知罪?”
“我何罪,之有?”姑鸾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轻声问千景道。
“之前的种种不论,就说近几日,你给凌汐下毒。”
“千景,虽说你是神王,可是这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是不受的。”
“带上来。”千景吩咐东篱道。
“谢景卿,你不是死了……死了吗?”姑鸾因着诧异和惧怕,声音微微发抖。
“劳仙子手下留情,在下还活着。”谢景卿气若游丝道。
“姑鸾,你还不知罪吗?”
“知罪?我何罪之有?论身份,我是高高在上的昆仑仙山上的姑鸾仙子,而她三界人人得而诛之的罪神凌汐,便是我杀了她,亦是天理所归。”
“姑鸾,解药呢?”千景沉着声音问道。
“解药?什么解药?千景,你是在向我要凌汐身上“奈何”的解药?哈哈,我怎么可能那么傻?千景,没有解药的,凌汐身上的毒,是没有解药的。”
“姑鸾,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千景的语气愈发平静,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机会?千景,你何曾给过我半分机会,没有,从来就没有过。”
“不可能!”千景冷声说道。
“铮”一声,我知道这是帝玦剑出鞘的声音,帝玦出鞘,必然饮血而归,我心下诧异,千景这是要做什么?
“啊!”姑鸾尖锐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令我心神一颤。
“姑鸾,今日我断你一臂,望你好自为之。”
“不,千景,你不能这样对我。”姑鸾喘着气道。
姑鸾的心思我倒是懂那么一些,她此生最爱的便是千景,若初姑鸾对我心生杀意,那也是除掉挡在她脚下的绊脚石,可今日千景断她一臂,便等同于断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可能,姑鸾为着心中的这个念想做了这般多,自然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亦是不能接受。
果然是情之一字,害人颇深啊,如我,如姑鸾。
“带下去!”千景声音冰冷,生生让盖着棉被的我浑身冰凉,我忽的想起,那日在昆仑山亦是这般情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台阶下的我,声音低沉又冰冷,全不似往日的柔情似水:“带下去。”
千景走进内室带进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他在我面前定定站了半晌,继而坐在我的床畔,轻轻握了握我的手,随后离开。
如今乾坤珠碎片尚未齐全,姑鸾又是个心思不正的,留着她,实在是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姑鸾也大约真的是恨透了我,是以我身体里面的毒也是阴邪极了,每隔上几个时辰,身上便会抓心挠肺的疼上一番,昨日之前,千景在的时候,还能为我用上些法术止一止疼,现如今,我却是被生生疼醒了。
“千景?”
“凤主!”梨木见我醒来,匆忙跑了过来喂我吃药。
“神王呢?”
“神王今早便离开了,说是去找解药,让我好生照顾您,对了,他还留下一瓶丹药,说是可以缓解凤主所中之毒。”梨木如是说。
“罪臣谢景卿特来向凤主请罪!”门外,谢景卿稍显虚弱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还有骨骼撞到青石板地面你的声音。
谢景卿?
这毒中的,到是让我把他给差些忘记了。
我曾经最是信任他,甚至甚于千景,总觉得我们是在绝望中最为坚实的依靠,却不曾料想到当另一层绝望加之于身时,他便会弃了原来之人,寻求新的帮助。
果然,这世间,人心最是难测。
“让他进来说话吧!”我吩咐梨木放行。
于谢景卿,梨木最近是连名字都听不得,见到本人,更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对方的表情。
“哟,可不是谢将军么?您不是唯姑鸾仙子马首是瞻么?如今来此处请罪又是哪一门子的说法?您还是回去吧,您这请罪,我们凤主可是担当不起的。”
死寂一般的沉默,半晌,谢景卿的声音再度传来:“罪臣谢景卿前来请罪。”
我思想向后一番,便对梨木道:“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听听谢景卿怎么说一路在最困难的时候扶持走来,不料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我到底是不甘心的。
“罪臣谢景卿拜见凤主。”我听得见他极力压抑的粗重喘气声。
我挣扎着往起来坐,无果,便也放弃了。
梨木见状将我扶起,我却也只能堪堪能靠着软榻坐起身子。
“罪臣倒是不必了,你毕竟乃凡间之人,我乃昆仑神仙,你用不着对我称臣,这请罪,我倒是想听听谢将军怎么请?”
“罪臣……”谢景卿顿了顿,继续道:“我……我无意伤害凤主,只是……只是姑鸾仙子道她可助我挽救幽城百姓。”
“所以,你宁可信了姑鸾也不愿信我?”我轻声反问,心里却远远不是如此平静,相反,早已掀起万丈波澜。
“不,我是信任你的,只是,幽城的百姓再如何耗得起,拖上一日,谁料到会发生什么?我真的是怕了,我怕我一夜起来又一次看见白骨遍地,我是皇帝派来镇守幽城的将军,我……”
“所以,你是为了幽城百姓舍弃了我?”就如同当年千景为了神王之位亦或者是昆仑仙界的未来,舍弃了我一样。
“是……是的。”
至此,我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竟也有些理解谢景卿的做法了,若换做是我,我也可能会纠结一番,说不得也会做出如此选择。
罢了,罢了。
“谢景卿,我原谅你!”
我听见谢景卿极快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
“但是,谢景卿,你同我亦不再是朋友了。”
“凌汐……”谢景卿挣扎着要靠近我,却是被梨木拦住了。
“谢将军还是不要靠近凤主的好,毕竟谢将军您可不会放过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凤主如今体弱,哪里会是您的对手。”
我轻轻拍了拍梨木,让她冷静。
“谢景卿,你知道的,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自此,你同我便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我心里大抵也是怨恨着他的,才说出这样的话。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梨木便说:“凤主,神王交代过了,千万不能让此人接近你。”
语毕,竟是不等我反应过来,便施了法术,将谢景卿移到了室外。说移到底是客气了,外面重物跌落的声音以及谢景卿贴身侍卫的惊呼声做不得假。
我总是以为就我先如今这副鬼样子,便是不会有人再为难与我,可是当齐子玉提剑站于我面前,用剑指着我时,我方知,我这般想法是大错而特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