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之中，白璃抱着一只神情倦怠地妖狮轻轻地抚摸着，那妖狮原本神情十分困倦，可不止为何，忽然伸直了脑袋，打了个激灵，猛地从白璃的身上跳了下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一袭紫衣长袍，一双桃花眼斜挑入鬓，带着说不出的戾气与风情，白璃看着眯眼看着他的苍迟，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他自然知道苍迟定是在花寒处吃了亏，心想如今可不能去寻他的晦气，因而表现得十分正经，只当看不见苍迟脸上的表情，惹得苍迟有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这妖界我还不能回来看看了？难不成还都是你的地盘了？”苍迟看着白璃略微有些古怪的笑容，只当看不见一般在旁边坐了下来。
那妖狮在远处的树丛里露出一只眼睛看了苍迟一眼，然后赶紧往远处一跃跑走。
“好吧，你自然是可以随时回来的。”白璃有些无奈，看来今日躲是没办法躲过了。
苍迟瞟了白璃一眼，假作不知的对苍迟说：“刚才那只小狮子虽说不过才三百两岁，可已经快要修得人形了。我瞧着尚有灵性，想着花寒似乎十分喜爱这些小东西。不如到时候给她做个玩伴。”
苍迟脸色更是不郁，半晌开口道：“你愿意就给她吧。但只怕她现在早就不愿回来了。”
难得看到苍迟如此颓然，虽说平日里白璃也委实觉得苍迟这追人实在追得有些憋屈，但总归觉得花寒最终都会和苍迟在一起的。如今看到苍迟如此神色，白璃也是有些不忍，因而也收敛了几分看热闹的神色，沉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你便抓了她回来便是。难不成以你的本事，将她放在妖界还怕有人抢走她不成？她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早晚有一天能明白你的用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苍迟已经摆了摆手：“心不在我身上，我把她放在身边又有什么用。”
白璃叹了口气，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凡界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花寒如今同陆陌离成了婚，即便陆陌离如今只是一个凡人，可他们两人终究已经是不一样的关系了，即便是那人回了九重天上，也是不可否认的。
白璃如此想着，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叹然，见苍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不远的地方，不自主的提议道：“不如我们把她带回来删了她的记忆，她若记不得了，一切自然可以从头再来。”
苍迟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他眼底的光芒终究达不到深处，最后忽明忽暗，划作一抹黯然。他望着天际上如血液一般赤红的云层，最后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你以为我没有如此想过？总以为她忘了从前，成了一个新的人，我便有了机会。于是我努力成为我以前最不屑成为的模样，只为了得到她的一丝关注，可最后却还是徒劳无功，看着那两个人走到一起。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是终究不能强求的。”
在凡界数十年，精心谋划了这么久，即便是做着自己之前最不屑做的事情，他也觉得是有意义的。可这样的意义，最后还是在她渐渐走向那个人的时候，一点一点消磨光了。只是他实在是有几分不甘心，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他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孑然一身。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坐着沉默着。过了半晌，白璃觉得大概快要一炷香的工夫，他看了看阴沉不定的天色，再转过头看向了苍迟。
苍迟紫色的衣袍上用暗金色绣着妖异的火螭纹路，腰间系了一根银色的系带，脸色冷淡，他一头黑色的长发不知何时换成了满头火红。淡漠的疏离里带着难以忽视的妖异和魅惑。
这样模样的苍迟与他所有时候见到的苍迟都要不同，仿佛一个不能触碰的存在一般，淡淡的威压不露自威，明明没有看他，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被一览无余。他第一次认识到苍迟与他之间是如此的既然不同。
苍迟扫了他一眼，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暗黑的赤红，他眯了眯眼：“你是想问我同天界开战之事？”说完便直直的看向九重天的方向。
在他的上空，原本妖异的红云渐渐变得黑暗，仿佛是被什么所淹没一般，没有半点光晕，他微微眯了眯眼，便有无数的红色妖力朝着那方向聚集而来，带着无尽的黑暗，和说不出的阴森鬼魅。
良久无声，直到白璃都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他有些窒息之时，陆陌离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我原本就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我一向散漫惯了，便是这三界之中，又有能谁能管得住我？这九州八荒到底是谁的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如果不想打不打就是。”
白璃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心里总算是装得妖界的。”
苍迟揉了揉额角，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她转过头，看着白璃：“便是我放不放在心上，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轻轻眯着眼，“我一向不在意这些，若是得罪了我，便是仙妖神魔，对我来说不过是他死我亡罢了，这么大的一个妖界，总不能靠着我一个本早就不该或者的妖怪了，你该自己打算了，不是吗？”
明明是在平静不过的声音，可落在白璃的耳朵里也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硬。白璃稍稍愣了一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仍旧沉声说道：“我自然明白妖界能有如此形势都是你在背后的支持，原本能有如此光景，我作为妖王亦不该再有过多的奢望。只是这一战你准备了多年，当真舍得放弃？”
“舍不舍得又如何？”苍迟看着他，神色未变，声音却是淡了不少。
“若是舍不得，便是没有花寒，你也可以开启这一战。我白璃虽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好歹是妖界之王，若你不放弃，我自然会跟随你。”
苍迟看着白璃：“若是我舍得呢？”
白璃愣了一下，眉间有转瞬即逝的不解，最后却仍旧点了点头，放松了下来：“若你舍得，我自然也就放弃了这一战。仙妖一战，原本不能会死伤无数，妖界才刚刚恢复生机，若是可以，我亦不想出战。”
“是啊，若是没有理由，我亦不想出战。”苍迟迎上白璃的目光，然后转头看向黑暗。
“这场仗是我一手策划的，可我不过是想拿到我想拿的东西罢了，既然现在拿不到，这场仗对我而言就没有快乐意义。无论你是想要开战还是就如同现在这样和平相处，都随你。”
苍迟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冷漠，落在白璃的耳朵里让他委实有一些不自在。
但是他自然是不会去和他过多的争执什么的，而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苍迟抬手朝着远处挥去，紫色的妖力在虚空中一晃而过，然后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将火红的云层一分为二，露出了云层上空漆黑的天际。而天际之上，两颗星遥想对望，忽明忽暗之中，都露着隐隐的光芒，恍若两盏明灯，互不干扰却又互相制衡。
这种感觉，让他一瞬间恍若回到了过去，让他有了一瞬间恍惚。
问过开战之事，白璃心里稍稍有了底，恢复了平静。
“那你是放弃花寒了？你会后悔吗？”白璃过了半晌，才声音暗哑地开口，他觉得嗓子似乎有些干涩，望向苍迟，神色难辨。
大约是因为晨露的关系，他们所坐的地方渐渐出现了一层薄雾，这层薄雾慢慢地越来越深，缭绕缠绕，将两个人的神色都遮掩在了其中。
苍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在一片缭绕之中，静默无声。
徒然之间，他伸手挥了一下，天空中猛然出现一个如同镜面的水面，微波荡漾，缓缓有画面浮现。白璃睁大眼，有几分不可置信。
他轻轻抿了抿唇，压在心底的话最后却没有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开口，带着三分笑意：“怎么，你还要看看他们的新婚生活？”
大约是没想到会让他在场，白璃委实觉得有几分尴尬，可他也没办法离开，因而只能轻轻掩着手咳了咳，尽量不将眼神放在画面上。
“看看。”苍迟看着画面，轻声道。
白璃为愣住，苍迟拿上妖异鬼魅的瞳孔中有转瞬即逝的痛苦和温情闪过，他一身紫色的妖力隐隐发光，将他的整个轮廓勾勒出一个完美的模样。
“不过是一个雀妖，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当初我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长得像她的雀妖而已。我自苏醒之后穷尽毕生修为想要找到月墨的一魂一魄，却毫无所获。当年我出手太迟，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陨落，因而醒来之后我便怨恨九重天上的一切，想要为她报仇。可当我发现她就是她的时候，很多心思其实也就淡了，原想着，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这样也算不错，就算我现在只是一个附在你身后的影子，对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因而我才拼了命的想要云墨死，就算不死，也彻底被我封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