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圆谎
酸奶软花卷2020-07-31 13:363,058

  花寒只感觉心中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她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了一下,然后脑中飞快地转动了片刻,故作镇定散漫地回答道:“去秦国之前倒还算得上比较熟悉,可如今十几年未见,只怕连认识都谈不上了。只不过我自记事时便由他来教导功课,自然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些事情的。那时他便是现在这般模样,没有半分变化。”

  陆陌离的指尖缓缓按下一指,指尖的温热与冰凉的棋子相碰触,滑腻的触感在他的指腹上印上一层浅浅地粉色,他看着眼前的棋局:“那倒真的算是件奇事了。十几年宛若一日,貌如少年,若非亲眼所见,我定是不会相信的。”他的衣袖轻轻地拂过桌面,“不知国师可有家人?”

  家人?花寒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她回想了一下这三千年的岁月,除去她与白璃之外,几乎从无外人与他接触,便是在夏国做了这么多年的国师,也一向是深居浅出,很少与外人接触,就连家里的仆人,也是精气所化。她实在是想不出有人可以和这两个字沾上边。

  她往上瞪了瞪眼,看了陆陌离一眼:“我在秦国这么多年,哪里知道这么多事情。若你说的是夫人孩子之类的,我只能说在我离开夏国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些年我便不知了。”

  陆陌离一子放在花寒棋子左面,看着上面已成围剿之势的棋局,浅浅地笑了笑:“看来国师果真是高人,不愿为凡尘琐事所烦扰,倒是我见识浅薄,问了些多余的问题。”他抬眼看了一眼花寒,眼眸中氤氲了点点笑意,似是提醒,又似是宣判:“子易,我要赢了。”

  花寒一直未曾注意过面前的棋局,现在听陆陌离这样一说,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陷入被困之境,她手上的妖力一松,如同之前一般,一把将棋盘之上的棋子推开,嘴里说道:“不算不算,我刚才都回答你的问题去了,没有注意。我们重新来,这次我肯定可以赢你。”

  陆陌离的最后一颗棋子本已准备好放下,看见花寒的动作,不由得无奈地将手给收了回去,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的看着花寒将棋盘中的棋子混做一团,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白子放回棋盒:“你这一输便悔棋的毛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你要知道,举起不悔真君子,若是旁人,可是万万不会让你如此胡闹的。”

  花寒正忙着一枚一枚地将黑子捡回自己的棋盒,也未多想,只低着头回答道:“你也说了,举起不悔真君子,我又不是真君子,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况且我也不过是在你面前这样罢了,在旁人面前我几时这样做过?”

  这句话说完,她迟迟没有等到陆陌离的回答,正奇怪时,抬眼看到陆陌离面上辨不出情绪却又阴暗不明的表情时,回想到刚刚自己说的那句话,眨了眨眼,缓缓地直了直自己的背:“我的意思是,我一向没形象惯了,在秦宫里谁人不知道我四处闯祸,这君子两个字,实在是与我沾染不上半点关系,因此不用在意这些规矩。而且你也知道我这下棋实在是不怎么擅长,除了被你拉着下上几把,你几时见我与旁人下过?我好歹也算是一国太子,若是输给别人,也太没有面子了。”

  陆陌离的手指依旧是保持着刚刚将棋子放回棋盒的动作,嘴角的笑容也依旧如往常般清淡温和,他眼角极微地挑动了一下,眼里缓缓地染上了一层几乎让人看不出的暖意,他垂了垂眼眸,将自己的所有的情绪都敛入了其中。他的语气淡得几乎让人听不出有半点的情绪:“那我倒是应当觉得荣幸了。”

  花寒自然没能留意到陆陌离这些极微的变化,他见陆陌离似乎并没有半分的怀疑,不由得放下心来,语气也正常了不少:“荣幸倒不至于,你只需要拉我下棋时让我几子,另外别让我在旁人面前丢了面子就行。”

  陆陌离握着棋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他听着花寒这带着戏谑语气的话,神情中有一丝茫然和纠结一闪而过,几乎有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回到了那个梦里一般,只觉得眼前目之所及都是白茫茫地一片,而他自己也连自己的身份都有些模糊了。但也只是那一瞬间,不过须臾,他便清醒了过来,他听到花寒撑着脑袋,将重新收好的棋子拿出一枚放到棋盘上:“否则我这太子,也委实太没有面子了些。今日苍迟还在问我,这些年功课如何,学了些什么,说是过些日子要同我好好探讨探讨,还说我既回来了,平日里还是应当多去与父皇请安。另外妹妹那里也应当多去才行,说是妹妹如今年岁也到了,若身体能够好转,也应将婚配之事提上议程,我这做兄长的应当多多操心才行。”

  陆陌离未曾开口。

  花寒说这番话的前半段是遵从苍迟的意思试探一下陆陌离,而后半段却是她自己不知如何想的临时问出的,大概是她始终对那支玉簪的事情心里有一些不满,又或是她依旧有些不愿意相信她和陆陌离之间连随意的一句话都是陆陌离带着算计说出来的。她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棋盘上,看上去似乎不过是散漫地放着,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的指尖因为不自觉的用力而有些微微的发白。

  陆陌离自然不清楚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花寒心里已经转过了这么多的想法,他原本那一瞬间的混沌在须臾之间清醒了过来,他眼神微微一震,那一瞬间的茫然褪去,剩下的便是他平日里裹了一层包装地温和与清明,他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将所有情绪尽收眼底。他从被花寒拂到一边地白子堆里面检出一颗,下在花寒的黑子旁边:“子易平日里虽有些顽皮,但太傅一向夸赞子易慧根极佳,非常人所能及。况且每次考试时子易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又何必担心国师问询?而关于皇上,你身为夏国太子,自当为国分忧,往日你不在夏国自不必提,如今你既回夏,自当多与皇上请安。”

  花寒直直地盯着陆陌离:“那我皇妹呢?我这些年背井离乡,如何得知到底谁人才是她的良配?”

  陆陌离看了一眼花寒,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皆有不明意味地光亮闪过,半晌,陆陌离的嘴角勾出一个浅浅地弧度,他示意了一下应当轮到花寒落子,然后极缓极缓地说道:“关于令妹,皇上应自有决断。只不过你与公主一母同胞,公主又将你看得极重,他们自然会尊重你的意见。既然国师同你说起此事,自然多多少少是皇上的意思,你虽不了解,但也少不得要多操心几分,帮着公主挑选。”

  花寒细细地看着陆陌离的神情,几乎要将陆陌离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动收入眼底。她只觉得陆陌离的神情似乎一如往昔,除了温和,剩下的便是浅浅地,不管世事的冷清。他下子极快,眼神里没有因为她的问话有半点波动,一瞬间几乎要让花寒觉得自己不过是在枉做小人而已。

  可她还是没死心,她飞快地将黑子放在陆陌离的白子旁边,然后挑了挑眉,往前俯了俯身子:“那你觉得什么人合适?”

  这几乎可以算是赤裸裸的逼问了,便是再傻的人也能从这句话里面听出几句不寻常来,更何况是一向心思深沉的陆陌离。他不急不缓地将白子下在棋盘上,切断了花寒布的局,然后抬起眼看了一眼花寒。他的眼神中掩了笑意,浮现出三分无辜七分诚恳,他的眼眸幽深,看不见底,却生生的多了几分沉稳温和之色,他嘴角依旧有浅浅的弧度,但却更显得他神情无奈,他手中没有再执新子,而是往后稍稍退了退,拉开与花寒的距离:“且不说我的身份原就不适合对此事发表意见,便是合适,我也比你更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又如何建议?若你是担心公主所托非人,你便仔细留意些时日,或是与公主谈谈,看她是否已有心仪之人,也好过在这里胡乱猜测。”

  花寒盯了他半晌,最后才笑了笑,仿若刚刚她不过是真心求教一般,重新撑着头将视线放在棋盘之上:“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回头我便与她谈谈。这件事总归还是由父皇做决定,我也无需太过操心。”

  而在花寒低头之后,陆陌离眼中的笑意彻底敛去,化为一片幽深。他嘴角的弧度缓缓消散,变成淡淡的冷意,他看着花寒的脑后,眼底有暗光滑过,最后视线落在棋盘之上,神情晦暗不明,带着几丝看不清的神色。而这样的神色,又在花寒抬眼时瞬间敛去,化成如常的温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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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情三生思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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