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花寒感觉到陆陌离的手在她下巴上越发的动力,几乎让她的骨头感觉到了疼痛。
直到陆陌离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半倒在墙壁上的屏风上时,花寒都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浑浑噩噩的想不出一句有用的说辞出来,甚至连推开陆陌离的手都忘记了。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背后的脊梁膈在屏风的红木上,辗转着印出红色的印记。
陆陌离的身体几乎可以算是紧紧地贴在花寒的身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体上略微滚烫的温度。
而后陆陌离慢慢地撑起一点身体,花寒感觉到陆陌离胸口的衣料在她的衣服上划过,留下一缕淡淡的酒气,几乎让她也觉得有一些醉了。她听到陆陌离的轻声放轻了一些:“嗯?夏子易,你到底是谁?”
花寒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
陆陌离的衣领并没有完全系紧,露出了他线条优美的锁骨和颈脖。他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衣服上全然是清淡的酒香,轻轻一扫,就能在花寒的身上留下清淡的味道。有那么一瞬间,花寒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喝了酒还是自己喝了酒。
陆陌离死死地盯着他,嘴角连一丝笑意都没有,他捏着花寒下巴的手微微松开,随即轻移了一下,在花寒脸颊上一晃而过,然后停在了旁边的屏风上:“我问你,这么长时间,你一直潜伏在我秦宫,到底是何目的。还有,你到底是何时与夏子易对调身份的,这么长的时间,又究竟打探了秦国多少事情?我倒是小看了你们,能在我……父皇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儿不被发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凝的笑意,“委实是不容易。”
花寒神情一震,目光忽然就清明了起来,她背脊的骨节在屏风上极快地碾动了一下,刺痛的感觉让她的脑袋激灵了一下,原本还有些恍惚的神色一瞬间便凝固了下来,褪去了血色。
她手上猛然用力将陆陌离给推了开来,一个闪身从屏风的旁边移开了去,然后再转瞬之间拉下了纱幔,从旁边的红木椅上拿起外套披在了身上。她的头发湿哒哒地垂在身侧,因不再使用幻术,玲珑的曲线在半湿的外套下一览无余,一眼看去,比起平日里生生的多出了一丝媚意在里面。
她微微侧过身,半躲着陆陌离的视线,一只手无意识的挡在胸前,另一只手在袖口里面紧紧地握着。她的声音有一些沙哑:“我自然就是夏子易,又从何对调身份。你无需怀疑什么,我在你秦宫从来未曾打探过什么消息,至于为何当日是男子而今日……你应该去问秦宫里帮我身份之人而不是我。”
陆陌离的眼神越发的暗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是我秦宫之人做了手脚?”
两人四目相对良久,花寒终究还是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陆陌离的视线紧紧地跟随着花寒,看到花寒移开了视线,几步走到了花寒的身边,还未曾站稳,便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花寒的手臂,他的视线闪烁了一下,神情中似是有一丝犹豫,可最后还是皱了皱眉问出了口:“还有便是……你今日所说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可是对我与公主定亲之事有什么异议?”
花寒的心中百感交集,却又隐隐又一丝不耐:“我能有什么意见,你若是喜欢她,便娶了她就是。你原本便存了这样的心思,都倾慕于她,我作为兄……我自然是同意的。”
花寒眼下正处于一种脑袋极其混沌的状态,虽觉得陆陌离所说之话有些奇怪,但却莫名的想不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听不出陆陌离言语中的试探之意。
她一把甩开了陆陌离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脸色并不是太好,且隐隐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分冷清之意。她半湿的头发往前面搭了两缕,正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平日里极少有这样的神情,大多数是天真而开朗的,此刻收了笑意,只直直的站在床边,一只手放在胸前,一眼看去,竟生生的显出了几分凌厉。
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低声说道:“以前你不知也便罢了,如果你既然知道了,我有些话便要同你说个清楚。你我虽是从小一同长大,但终究立场不同,如今更是男女有别。此后我便要常呆在夏国,你以后若要进我内殿还是先敲门询问才好,也免得出现如今这样让人难堪的情况。你现在即将与皇妹定亲,你我二国也算是结为秦晋之好。我自是对你二人之事没有意见,但也希望你能看在你我十年相交的份上莫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我知这个要求定让你觉得为难,若你觉得不行,我倒也不怪你。”
她自然是有办法解决此事的,若实在不行,她便用妖法消除陆陌离的记忆,只不过她陆陌离身上有天族设下的禁锢,便是苍迟也不敢随便对他使用妖法,她自然是也轻易不敢的。
陆陌离的眼神中有晦暗之色闪过,他低垂半分眼眸,被花寒甩开的手极微的动了一下,半晌,却是从嘴角溢出一丝轻笑:“你只有这几句话要和我说?”
他轻轻的笑了笑:“我倒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神情,倒是有些意思。如你这般说来,十年前你被送入我秦宫之时便是女子之身了?可笑我秦宫内竟无一人发现此事。你倒没发现你竟然如此会伪装,倒让你欺骗了十年。却不知我这十年来与你相交到底你是否是真心,可笑我竟将你真心当做……”
陆陌离缓缓地低下头,避开了花寒的目光。他嘴角那笑意转瞬即逝,轻地几乎让人看不清楚那其中的苦涩之意。花寒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心里竟不自主的疼痛起来。她觉得那半湿的头发如同冰凉的冷水一样搭在自己的身上,在这夜风的吹拂上,让她全身觉得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暖。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想要告诉陆陌离自己并不是她这么想的,自己对他的感情,另外一半却告诉自己她什么都不能说,她现在已经闯祸了,若是让苍迟知道今天的事情,还不知道到底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她觉得这三千多年的岁月都还没有得知陆陌离与夏子馨要联姻这段时间来得大起大落,她仿佛被人扔在了水里,起起伏伏的,完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挺得笔直,僵硬得没有半点办法移动。她上次站在驿站里全身湿透没让她觉得冷,可如今站在这窗户紧闭的内殿里却觉得刺骨的冰冷。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看陆陌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跨了出去,便再也不能回头。
花寒提醒着自己,自己是个妖怪,是被苍迟从雪山上救下来的小雀妖。
若不是当初苍迟好心将她救了回来,说不定今日便没有她花寒,又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三千多年,还活得这般开心。况且陆陌离并不是一个凡人,她是那九重天上的紫薇帝君,如今下凡来历劫,若是没有死在苍迟手上,也终究是要回到那九重天上的。
他们仙妖有别,更何况他的身份,从不是她这样的小妖怪能够触碰的。
她现在才知道,那些戏折子里面因身份而相隔万里的有情人究竟是怎样的思绪,她从前只觉得这样的桥段荒谬,如今应在了自己身上,却觉得是自己无知了。那些从来只在戏折子上出现的事情,现在却出现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她一方面明白她不应该去这么做,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心生期颐。
这种纠结让她全身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而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情,
陆陌离见她没有反应,最终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眼中的暗沉消去,更深的却是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我如今身在你夏国,自然是不会告诉我父皇你是女子。况且既然你能在秦宫十年不露神色,自然是夏帝亲自安排的。如今我人已在此处,你又有何不放心的,至于我与公主之事,你既无异议,我自当感激。”
他垂了垂眸,极轻的勾了勾嘴角,语气冷清且生疏:“既然你觉得男女有别,我自当遵从你的意见。我本来寻你不过是因为今日之事,既如今你言明你对我与公主之事并无异议,我便先离开了。”
他侧了侧身,犹豫了片刻,顿了顿身形:“你还是先找人帮你将头发擦干吧。更深露重,还是要小心身体。”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等到陆陌离离开,花寒一直紧绷的身体这才忽然放松了下来,她猛然坐在床榻上,然后往后一倒仰在被塌之上,她半湿透的衣服铺在被褥之上,沁着冰凉的湿意传到她的身上,她看着床铺之上的纱幔,眼神晦暗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