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云龙从家里走出的那一刻,他就代表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整个闽中越家。
依照那小心眼的性格,苏恒宇若是知道了怕是一定会将他利用完然后抛之甚远吧。
就正如此刻,他想着越云龙兴许会习惯这样所有事情都由自己经手、高高在上的感觉,就不会再甘于平淡去放下了。
难免不会保证他就生出了异心。
抱有了一种这样的心思,苏恒宇再去观察他的时候,都不再是怀疑而是真真切切的去寻找他叛变了的证据。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邀请越云龙一同前去赏月。
月亮升起,如同白玉盘高高挂在天空上,皎洁而明亮。
“云龙,你跟着我身后,已经五年了吧?”苏恒宇将酒筛满,率先开口说道。
忽然说起这个问题,越云龙微微一怔,“满打满算,五年已经不止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极了,一转眼我们都老了。这年纪大了的人啊,就越发觉得不中用了,近日里我总是噩梦不断。”他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
“大当家的怎么了,需不需要我把大夫请来给你把把脉,开几副方子,让你好好休息着。”越云龙也摸不准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酒往肚子里面灌下去。
痛饮了数盏酒之后,苏恒宇就开始仿佛不胜酒力一般,支棱不住自己的身体趴在了桌上,乌发披在了身后,铺满了整个背。
“我最近总是反反复复的做着梦,觉得我身边有什么人对我心生不满,却又不肯和我明说,只是在背后用些阴谋手段来陷害我……已经不只是一次了,所以我感觉到非常的惶恐。”
越云龙若有所思,摸着下巴玩味儿的笑道,“大当家的莫要多虑,等最近的事情过去一切都又好了。”
苏恒宇没有回答他,呼吸声音均匀而悠长的慢慢传过来,似是沉醉在这美好夜色之中。
一旁小湖泊的倒影之中,夜色与荷花交相辉映,更见温柔旖旎之色。
大当家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说的直白些,就是在嫌弃他多管闲事。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以前两人毫无芥蒂互相扶持的日子历历在目,转眼就碎成了云烟,亲身经历过的事都显得无比虚幻起来。
也罢,这些本来都是身外之物,何必太过于忧虑,只要自己能够过得开心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红了眼眶。
终究,五年的陪伴还是抵不过人心的变化。
越云龙的退出让大家都有些不适应,却也只能默默接受。
那些琐碎、杂七杂八的事情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是要让苏恒宇自己去处理,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一日两日尚且能够接受,勉强应付了便是,时间长了,他就开始觉得心烦意乱。
这些事情他做起来有多吃力,侧面也能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越云龙的能力有多强,甚至都超过了他。
这种认知让他感觉十分不爽,就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想要找茬。
越云龙是何等聪明人,早在他闭门不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料到了今日的局面,索性就收拾了东西下山离开了。
这一走,无疑是向苏恒宇印证了他的猜想。
从越云龙走的那一刻走,吴燕山上的大当家便开始坐立难安,但他不安的并不是好友离走,而是内心无处安放的猜忌和恐惧。
他心灰意冷的离开,在苏恒宇看来更像是心虚之下的畏罪潜逃。
苏恒宇止不住的想:如果不是因为心虚,那么为什么要离开?
在房间里转了许久,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内心被猜疑和惊惧填满,慢慢的变成了对越云龙的怨恨和憎恶。
“我对他那么好,他却这般待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苏恒宇慢慢握紧了拳头,引得手指咔咔作响。
他猛然回过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对外头朗声喊了管家去安排人了结了越云龙的性命。
吴燕山上就那么大点地方,只要有一个人知道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整个寨子里面的人就全部知道了越云龙就是那个导致了他们粮草被烧的罪魁祸首。
生活磨平了他们的棱角,却磨不平他们的锐气。
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从越云龙离开吴燕山的那一刻开始,苏恒宇就已经将他定为叛徒。
而叛徒,是不能存活在世上的。
李牧在越云龙离开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内线的信件,整个人面色阴沉如墨。
十木见自家主子脸色忽然紧了一下,便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腾的起身,语气中略带着急促的说道:“马上召集一队人马,随我出去一趟。”
十木愣了一下,然后劝道:“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主子可别以身犯险。您或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属下立马去做。”
“二当家越先生已经离开了吴燕山,我怕苏恒宇会心生嫉妒前去搞事情。所以还是要早好这个准备,不要让我们失去了一位可用的人才。”
他这话说的完全没错,依照苏恒宇那个“宁愿错杀一百也不能漏过一个”的性格,此行越先生一定会惨遭毒手。
他不能容许这种情况的发生。
十木的办事效率很快,立马就把人都召集完毕,李牧带着人急匆匆的离开了大营。
这边的越云龙已经下了山,心情低落的行走在森林里。
山上没有马匹,他觉得走起路来有些不便,就打算前面的镇子上买一匹马。
大概是习武之人的天性,越云龙忽然感觉周遭有些不对劲。
四下扫了一圈,没有发现有人,但心头的不安感还是没有消散。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没有任何的依据,却往往十分的准确。
越云龙的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准备随时迎敌。
他又走了两步,耳边忽然传来尖细的呼啸声,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是箭矢的声音。
越云龙侧身一躲,一支来势汹汹的箭擦着他的胸前划过。
他抬脚,用力的踢动地上的一颗石子,石子飞出去的方向就是刚才箭矢射过来的方向。
下一秒,那个方向传来一声痛呼,确实有人被石子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