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慕容染就已然在在心里给她判了死刑。
孙烟自然是不知道慕容染心里对她的算计,她只是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落了下风。
半晌后,慕容染似是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十分公道的给出了评价:“中人之姿。”
也就是普通的意思,这话孙烟自然听得懂,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有自知之明,这会儿听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心情起伏:“是。”
慕容染挑眉,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好像自己被无视了一般。
孙烟则还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敬听吩咐的姿态。
慕容染斜睨着她,悠悠道:“牧儿刚回来,难免多有不便,身边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吧?本宫特意从身边拨了这些人过来伺候,让他尽管差使。”
听到这话,孙烟这才抬起头来,面上装出了一副腼腆的笑意:“这……怕是不好吧,娘娘若是把人赏给了我们,您岂不是少了人伺候,实在是不敢受此好意。”
慕容染轻声笑了一下,面容和蔼:“牧儿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侍候也不方便,不如多放几个侍女进来,也好给你分担分担。”
孙烟正在端茶点的手猛地一顿,停在了半空,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原来她是把自己当做李牧的侍女吗?
孙烟将茶点放到慕容染面前,温声平静道:“娘娘尝尝这个。我与牧儿早已经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地方百姓和路过神明皆可做见证。”
“夫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惹得慕容染咯咯直笑,“他是七皇子,他的皇妃又岂是拜了天地就作数的?要圣旨成婚、上玉碟、入宗谱、奉祠堂,经过这么多繁琐的步骤那才能算是皇家的儿媳。”
说着,慕容染正式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把孙烟仔细打量了一遍,眼眸中眉眼依旧,但眼底深处的嘲讽还是显而易见:“至于你,别说是正式的妻子,连个侍妾都不是。”
孙烟的呼吸窒了窒,瞳孔忽的紧缩了一下,白净的手收回到了袖子底下,悄然紧握成拳。
慕容染笑眼瞧着她变幻莫测的神色,眼底终于走了些许满意之态。
她很不喜欢孙烟那一副镇定自若的表现,像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样。
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宫里人有人恨她,有人怕她,再不过也有人敬畏着她。
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抑或是她的手段,总之是有人忌讳着她的,这也就是她格外看不惯孙烟的态度的原因了。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烟喉咙里头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干巴巴的,有些失态。
周遭的宫人们都低着头,一张张长相不同的脸上是相同的冷肃漠然,人人都把自己当做聋子和瞎子。
在这样静默无声的恭敬里,慕容染那张美貌昳丽的脸被衬得更显狰狞凶狠,如同鬼蜮地狱里的修罗。
“本宫看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不懂本宫的意思,有些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还是给彼此留一个脸面为好。”慕容染对那些宫女抬了抬下巴,傲然道,“你们上来认一下吧,以后就跟着孙姑娘服侍七殿下了。”
先是和颜悦色对她一番好话的拉进距离,然后挑开身份威逼胁迫,都已经软硬兼施到这个份上了,根本没有给她拒绝和商议的余地。
在慕容染的那些话之下,她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有幸到了李牧的身边,但还要告诫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所有的话都说的滴水不漏,她哪里还有其他的话可说的。
那些宫女们闻言便上前来,对着孙烟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朗声就道:“见过姐姐。”
孙烟险些被口水呛住,又怕失了礼仪,只得自己默默的吞了下去。
慕容染似乎毫无所觉,笑意盈盈的说道:“这些人都是本宫身边得力的宫女,勤快也机灵。来了你这儿就是这儿的人了。她们若有什么做的不好,你尽管训斥,不用给我面子的。”
那可真不敢,这些人其实也就是她光明正大安插过来的眼线而已。
孙烟暼了那些人一眼,正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拒绝才好。
门外忽然大步走进来一个人,身后跟着的是还来不及通报的宫人:“七殿下,您……您回来了。”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孙烟忽然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卸了几分力下去。
李牧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自家媳妇儿有些脱力的虚弱模样,第一反应是慕容染找她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李牧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目光阴测测的看着慕容染,还没有走过来就开口说道:“母后怎么突然来了?”
慕容染没有想到李牧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她已经打听好了李牧早出晚归的时间,这才想趁着他不在把自己的人塞进来,没想到李牧却突然回来了,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孙烟看出来了慕容染神色有些慌乱,便抢在她之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怕你人手不够,特意把这些宫人送过来伺候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娘娘的期望才是啊。”
李牧微微睁了睁眼,凌厉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一扫而过:“这样啊……”
那些被他扫到的宫人忍不住在他的威压下心生退却,通通将头低了下去。
李牧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母后多虑了,我宫里不缺人伺候,这些宫人还请母后带回去吧。”
听到这话,孙烟都愣了一下,她没有料到李牧会拒绝的这么果断,甚至有些拂了慕容染的面子。
慕容染暗暗的咬紧了一口银牙,心里知道她的目的兴许是达不成了,便也不好开口说些什么了。
她身边的老嬷嬷立马挺身而出,端着架子说道:“皇后娘娘也是一番好意,殿下感念娘娘一片苦心,就把人收了吧。”
这个时候孙烟便全然是做壁上观,把一旁候着的宫人招过来,小声地吩咐着给李牧做一些药膳。
李牧一张脸板的端正,眼睛沉静如水:“我和母后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那老嬷嬷愕然的看着李牧,憋屈说道:“是老奴失礼,老奴该罚,还请殿下恕罪。”
他轻呵了一声,冷然说道:“确实该罚,下去领罚吧。”
老嬷嬷说的那两句话本就只是场面话,以她的资历这种小事也不会有人提出来要罚她。
不料这位七皇子是存心要和皇后娘娘过不去,非要敲山震虎。
自己的贴身嬷嬷被训斥,慕容染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出声道:“嬷嬷不过是一句话说错了,你又何必与她这般计较。不想收人那就不收,难不成本宫还能强迫你吗?犯得着跟本宫摆这种脸色吗?”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李牧却依旧是八方不动,端坐如松:“母后严重了,儿臣不过是就事论事。这般没规矩没体统的老嬷嬷,竟然敢教训到我身上,平日里恐怕没少做猖獗之事,还请母后好好教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