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月儿,这里毕竟不是真的五千年前的妖界,乖乖听话,随我走好嘛。”
齐塬朝着白钰月走进了一步,但她却是相对着后退了一步,微垂着睫毛,轻轻叹了口气:“确实,但是我和兄长想得一样,我终究是不能放下父王母后。”
齐塬第一次觉得自己与白钰月离得是如此遥远。
明明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明明一抬头就能与她对视。但此时此刻,齐塬却觉得自己与白钰月隔了一张无形的屏障,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到的屏障。
他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給硬生生咽了下去。
离尘瞧了他们一眼,而后轻轻抱起了已经喝过药的湘楚楚,离开了此处。柳禹雪根本追不上他的脚步,也不愿意在这待着看白钰月与齐塬两人唧唧我我。
她随意地打量了一下附近,而后便朝着一房内跑去。
白钰月抬起头,望着这与五千年前一尘不变的妖宫,虽说已被火焰烧过,变得乌黑,但却依然让她深感怀念。
“月儿……”齐塬瞧见她眼神之中对这妖宫所流露出来的柔和之情,心下一紧,刚出声却被白钰月給打断了。
“齐塬,是因为我临走前交与你的那块玉佩,你才活了下来吗?”
没料到白钰月会突然提起这事,齐塬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是,当时战争混乱,我匆匆忙忙将你与你的兄长掩护进了人界,而后身中重伤,将你给我的玉佩放进了兜内。我知道私通火狐族此事等同于完全与银狐族背道而驰,长老他们是不会放过我这个叛徒的,所以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回了大军内,只要为你们拖延时间就行。只是当时情况混乱,我只记得我被利器刺破了胸膛,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你交与我的青色玉佩。”
“我倒在地上,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我不愿意死时还将你好不容易交与我的玉佩被血染脏染红,于是乎我便将玉佩从兜里拿出,谁知它突然像是有生命般活动了起来,不仅从我的手中逃离,并且还发出了刺眼的光,当时我急着抓住那块玉佩,心里没有多想,自然也没有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只不过当我的手触碰到那块玉佩的那一刻,便只感觉天旋地转,再次睁眼以后,便再次到了你及笈宴的早晨。我原先还以为是时间重置,但后来才知道,我只不过是被困在了这一天罢了。”
听完齐塬毫无隐瞒的诉说,白钰月轻轻扇动了几下睫毛,似有些心疼。
她能够从齐塬那一句句轻飘飘的话语之中,想象到当时的情景,白钰月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升起几股愧疚的情绪。
自己的玉佩算是救了齐塬一命吗?
倒不如说是害得齐塬五千年以来,完全没有自由身。还要被一日日中最痛苦的日子所折磨,困在这里,无法逃离。白钰月甚至无法想象齐塬是如何坚持下来的,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
为了再见自己一面?
白钰月认真地对上了齐塬那双,其实没有隐藏多少情绪,永远清澈透亮,愿为自己展现所有阴晴的双眸。
其实白钰月在初次遇到齐塬的那天起,就明白齐塬是个很自由,很洒脱,不喜自己的人生被一切安排好,所以才会竭尽全力地反抗。
所以说,被困在玉佩之中,齐塬所感受到的痛苦应该要比所有人都大上几倍。
这样的他,是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吗?
白钰月有些动摇,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自私了一些。
明明最开始也是一先说好的,也是她自己先提出的,想要齐塬带着自己离开妖界,而后远走高飞,在人界闯闯江湖,过着他们想过的日子。
只不过,之前因为银狐族突如其来的攻击,导致他们再也没了机会,从此错过。
而后,熟悉的他就在眼前,明明只要上前一步,她和齐塬就可以完成之前未完成的约定。
但是她却毁约了,白钰月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像是一瞬间失血了一般,她突然开始思考。
那块消失了五千年的玉佩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何那块玉佩会将她带入这里?
她与齐塬的相见,是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吗?
齐塬似乎是看出了白钰月内心的想法,自顾自地轻松一笑:“月儿,你不用想那么多,也不必愧疚,更不用说是心疼我,对于我来说,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偿还对你们火狐族造成的伤害,为了补偿你罢了。”
白钰月恍惚了片刻,而后正色道:“怎么能算是对我的补偿?你……”
”银狐族对火狐族发起了偷袭是事实,你的父王母后死在我族人手里是事实,火狐被灭族,银狐成为了如今妖界的主宰也是事实。而我是银狐族的妖,让你们沦落成这样,我也算是罪魁祸首之中的一员。”
白钰月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语,但是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该怎么劝导?这一切都是银狐与火狐之间的恩怨,与他们两人无关?
这一场征战,没有人是无辜的。
只要他们身上留着的还是银狐与火狐的血脉,就始终是敌对的关系,就始终是仇人之间的关联。
白钰月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必太过自责,你也没有参与这场两族之间的大战,甚至只是被牵连,差点死去。齐塬,你说的对,这里只不过是玉佩内的世界罢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所以说,我不会在这自我欺骗地与你去往人界,我们现在所需要做的,便是去寻找带你出去的方法。”
齐塬落寞地垂下了双眸,只片刻,眼中便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五千年来,其实我也习惯了,如今能再次见到月儿一面,我也便深感满足。不过这五千年中,我也试了很多出去的方法,但皆是无能为力,所以,月儿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