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火球的光亮,容婳能够清晰的看见,前方的蓟景曜此次出掌的力道断然是比方才还要重的。于是,那团火球便突然快了速度,似是离弦的箭一般又朝着她和容夙飞了回来。
容夙虽然看不见,但经过方才容婳和蓟景曜的一番较量,心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眼前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于是,她倏地从容婳的背后越到她的前面,沉声道:“你退后。”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再加上容婳素来不喜欢和容夙争执,切她的功力远在自己身上,便急忙错身给容夙腾出了眼前的地方。
容夙虽然双眼紧闭着,可是那满脸的怒意却也在火光的映照下完全显现了出来。她估摸着那团火球已经离自己不过三丈的距离,便急忙出掌劈了出去。
容婳虽然已经退到了容夙的身后,却还是全神关注的查看着那火球的状况,却陡然间看到在容夙掌力出去之时,她手中的长剑也便一起跟着那火球朝着蓟景曜飞了过去。
她顿时明了,为什么方才容夙要等到那火球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才出手了,原来就是想让蓟景曜看不清楚跟在双掌之后的长剑。
因为容夙出掌及其迅速,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将那火球劈了出去,所以,那紧随其后的长剑便根本就看不见。容婳原本站在容夙的身后都差点未有看清楚,而那蓟景曜离得还尚远,更不可能会看得真切。
只是,容婳的心中却还是陡然升起一阵不安感来。
这蓟景曜可不是旁人,不知道容夙的这一剑是否真的会如愿。
蓟景曜见那火球朝着自己飞了回来,浅浅一笑,似乎是正在参与一场好玩的游戏一般,突然容婳厉声道:“不好,他的表情不对。”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对阵,容婳对蓟景曜的一言一行已经有了几分了解,他是一个表现得淡然,便越是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的人。而越是愤怒,欣喜,却越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紧张。
而方才,蓟景曜分明是冲着容婳笑了,那就代表,他此次出手绝对不是将那火球打回来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容婳见火光照耀下的蓟景曜倏地将碎雷刺翻出,手腕轻轻一抖,碎雷刺便已经将那火球劈成了好几块碎裂的火团,随后,他的双掌排山倒海的击出了两道掌力,那些碎裂的火球便朝着容婳和容夙又飞了回来。
连带着容夙的长剑也被一同打了回来。
容夙因为看不见,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容婳情急之下,急忙错身上前将容夙护在自己的身后,然后长剑横在胸前,准备和眼前呼啸而来的火球一决高下。
便在此时,黑夜之中传来一阵分枝踏叶的声音,紧接着两名颀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容婳和容夙的面前。
不待容婳反应过来,那两人便分工协作,一个出剑将容夙的剑挑落了下来,另一个则出掌将那些席卷而来的火球尽数打散了开去。
容婳看清楚来人之后,忍不住又惊讶又欣喜道:“林敬,陆一舟。”
容夙一听到陆一舟的名字,便下意识的朝着身后跑去,却早已经被陆一舟的手拉住了手臂。
陆一舟沉声道:“你还要躲我多久?”
容夙道:“我没有躲你,这里是龙吟城,自然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陆一舟双目通红,却也十分笃定道:“你不用再说这些了,你不就想赶我走吗?我还偏偏就不会让你入愿,夙儿,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你的双眼没有了,我就做你的双眼,我会带你去领略这世间的风景。”
容夙身形僵住,颤声道:“你都知道了?”
陆一舟道:“嗯,玄夜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夙儿,你怎么这么傻。”
忽然,黑夜之中传来一阵哈哈哈大笑之声,林敬和容婳方才一直警惕着蓟景曜再次出手,而那蓟景曜在见了这二人突然前来之后,却似乎根本就未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反而满怀释然道:“还真是有情饮水饱啊。”
林敬道:“今日可不会再让你逃了。”
蓟景曜道:“就凭你们四个?我看你这样子分明还身受重伤未有痊愈,而这龙吟城的城主却又双目失明,凌虚阁的大司尊一颗真心都悬在了佳人身上。不过……你们倒是可以派容姑娘出战,毕竟我可是承诺过永远不会杀她的。”
林敬一听,双手骤然紧握成拳,容婳还未来得及劝慰,便见他已经拔了自己手中的长剑,便朝着蓟景曜袭击而去。
林敬此前的佩剑在商羽阙便已经断裂成了好几截,从紫云台回凌虚阁之后也寻过几把剑,却都不是十分满意,便一直未有配剑。而面对着眼下蓟景曜的挑衅,他便只好先借容婳的剑一用。
而容婳的剑说来其实还是那岚家的家传配剑,那是林若寒曾经亲自赠于她的,据说这把剑是当时林敬的爹找名师打造的,准备在林敬成年之时,作为成年礼送给他。然而,林若寒一直睹剑思人,便并未有相送于林敬,反而在最后送给了容婳。
那岚家的剑其实比寻常剑偏厚重,有种刀的钝力感,却又比寻常剑要锐利三分,可谓是结合了剑和刀的优点。容婳此前也是适应了好一阵才能用起来得心应手,而此刻林敬用这剑,却是比容婳用得还要天人合一,每一招剑意都是一种厚积薄发的气势。
蓟景曜一边和林敬拆招,一边道:“阁主,其实我们不妨合作,我替你解毒,你替我找到你们那岚家的火蚕衣。”
林敬冷漠回应道:“你休想,火蚕衣既然是我那岚一族之物,就断然不会拱手相赠于他人。”
蓟景曜却还是不死心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容姑娘怎么办?”
他此话一出,林敬果然分了半分心神,随后出的两招剑法便已经凌乱了几分。蓟景曜乘胜追击道:“火蚕衣这么多年在你们那岚一族都未有发挥真正的功用,可谓是暴殄天物,若你给了我,便可以换回你的一条命,你和容姑娘便可以从此天涯海角!”
容婳顿觉这蓟景曜之前可是从未有过这么心急的时刻,无论是在紫云台还是商羽阙,包括在前日生字堂的屋顶上,他便都是一副冷静睿智的模样,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而此刻却是十分的浮躁,仿佛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白光。
蓟景曜的阴谋其实一直都是为了火蚕衣,他从第一次出现在容婳和林敬的面前时,便已经打好了心中的小算盘。那便是将他们往紫云台中引去,谁知道中途居然巧遇了被他从滇北骗过来的蓟连,于是他心念一转,想来个一石二鸟。
迷雾之中的鬼面人是他招来的,但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林敬和蓟连居然能联手闯过迷雾,甚至是随后的弥音阵。而商羽阙的神仙破便是他最后的筹码,他最初的计划便是想让林敬陷入两难的境地,这样的话他便可以乘机提出要他交出火蚕衣。
而林敬会为了容婳损耗内功强破神仙破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只要待林敬处于这种生死边缘之际,他便就多了几分胜算。
容婳想明白这一切之后,便急忙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于是,她急忙拔下陆一舟的长剑,朝着蓟景曜跃身了过去。
林敬见容婳加了战局,急忙道:“婳儿,回去!”
容婳急忙旋身避过蓟景曜的进攻,反手一剑便将林敬的长剑挑开,在林敬的诧异之中,长剑霍霍的朝蓟景曜又袭了过去。她此次出剑与平日极为不同,全是施用的近身搏斗的剑法,这种剑法其实是适用于双方竞技,而并非这种你我的争杀之中。
终于,在容婳连番的快剑之下,她手中的剑终于挟持住了蓟景曜的碎雷刺,她急忙近身于前,在蓟景曜的耳边快速的轻声道:“你救林敬,我替你找火蚕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