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是在一阵冷风中苏醒过来的。
她在昏迷之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一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整个人瞬间都醍醐灌顶。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在何处。
“喂,有人吗?”
她试着呼喊了一声,却只传来一阵空空荡荡的回声。根据这回声,她能判断出自己应该是掉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可是眼下还未天明,却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脱身。
既然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容婳只好先检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受伤,毕竟是从高处坠落,就算大难不死,那也应该有伤才对。她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胳臂,双腿,却根本就未有发现一处伤口。
容婳不禁腹诽道:“奇怪了,难不成这是一个梦境?”
此前她总是坐着一个离奇的梦,梦中有一座避世的木屋,屋中有两个孩童唤她阿娘。她试着在自己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疼痛清晰的传递到了她的各处神经。既然能感觉到疼痛,那就不是梦。
可是,她分明是从高处坠落下来,却一点伤也没有,这本身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啊。难不成是她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她根本就没有从任何高处跌落过?可是,那些黑衣人却是真实存在过的啊,容夙和陆一舟成亲这也不会有假啊。
“丫头,别自己瞎琢磨了,快过来给我看看。”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容婳被吓得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朝着身后的一个角落,厉声询问道:“你是谁?”
她自问虽然身形功法比不上林敬和容夙,但是好歹也习得了容靖沣半生的功力,且被林敬要求学了那岚十三剑,应该也算是各中高手了。
但是,此刻她的身后有一个人,她却自始至终未有听到他的任何气息声,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竟然还有一个活人的存在。
身后之人似乎是猜出了容婳心中的疑虑,哈哈哈大笑一声后,才朗声道:“丫头,别怕,我是被他们下过蛊的,你察觉不到我的存在也是很正常的事。”
容婳吃惊道:“下蛊!?”
居然又是蛊术,难道这又是蓟景曜的杰作!?
突然,容婳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面前便燃起了一个火堆来。而借着火堆的光亮,她才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
原来他是被人用两根铁链拴住了脚腕,将他禁锢在了一片山体里。而他的周围有许多的火石,想来方才应该是靠内力将火石掷在了干柴上,这样的话便能燃起火堆来。而他自己则气定神闲的端坐于前,紧紧的盯着满脸讶异的容婳。
容婳见他衣衫褴褛,且因为长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完全看不到到底年龄几何,只能从身手上看出应该不是江湖后生应该有的功力,便唤他一声,“前辈。”
那被容婳唤做前辈的人,又倏地仰头哈哈哈大笑,容婳不知缘由,只得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终于笑够了之后,才又重新询问道:“前辈,方才是你救了我,对吗?”
那人这才一本正经道:“丫头,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自然是我救的你。原本我在这里睡得好好的,却突然察觉到有人闯入,我还以为是他来杀我的,谁曾想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
容婳听得半分明白,半分糊涂道:“前辈是说有人要杀你?可是我看你武功修为不算低,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还敢对你下手?”
那人立马正色道:“丫头,我的武功修为是很不错,但你也不差,若不是因为你的功夫底子好,即便我是大罗神仙,也阻止不了你坠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过,……我让他们请你来,谁曾想这些不听话的东西,竟然把你这样就扔下来了。”
容婳却更是疑惑了,“请我来?前辈,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容婳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急忙从一旁抄了一根树枝横在身前。
就在她刚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便看见一众脸戴黑巾的人闯了进来。她是认识这些人的,他们便是将她从小院劫持到黑林之中的人,还将她打落下悬崖。
她原本就好奇这些人的真实身份,见这些人居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顿时整个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没有找你们,你们便找上门来了。”
虽然她的赤炎剑早已在半路便被他们掳了去,但眼下她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即便杀不了他们全部,但也要拼死试一试。
然而,这些劫持她的人,却齐齐的朝着她跪了下来,齐声高呼道:“参见君主!”
容婳诧异道:“君主?”
她倏地转过身来,看见眼前衣衫褴褛的前辈朝着身后之人微微抬了抬手,低沉着声音道:“你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你们给我请人家来,你们倒好居然让我的贵客从天而降,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有人即刻回应道:“君主,我们也只是想快点拿回火蚕衣而已,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这容姑娘居然会恢复得这么快,她偷袭我,我只好反击,谁知道竟然会失手将她打下悬崖,君主,我……”
“你你你你……你什么你啊,平时就属你闹得最欢,真让你做点事情的时候,还尽给我出纰漏。”
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他径自朝着那人走去,谁知道却被脚下的铁链一绊,顺势便朝前面扑了过来。眼见马上就要摔一个狗吃屎了,他却整个人倏地往后一仰,离奇的又端坐回来方才的位置。
容婳见状,不由得由衷佩服起这个人的身手来,再加上这些人唤他君主,她也总算是猜出了几分。
她道:“原来前辈竟然是滇南王,晚辈有眼无珠,还请见谅。”
滇南王又倏地仰头大笑道:“我滇南数年来都兴盛蛊术,外人都道这些是邪魔外道,而你这个小丫头居然还对我尊敬有加,没想到容靖沣居然还生出了这么一个有礼貌的姑娘。”
容婳自然知晓滇南的蛊术,甚至曾经一度认为这滇南王,必定是一个暴虐无常,凶残嗜杀之人。所以,她此前和世人是一样的看法,但现在眼见这人居然被囚禁于此,那想来他们此前所见到的滇南王城的一切,应该都不是真的。
有人突然上前对着容婳鞠躬,并双手呈上了她的赤炎剑,“容姑娘,我等多有得罪,还请容姑娘不要因此迁怒于君主。君主原本是想请容姑娘前来,但是我……我们想趁此机会拿到火蚕衣,所以才鲁莽行事,还请容姑娘大人有大量。”
她的这番话令容婳却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此前这滇南王也说过,他是让他们请她来的,那就表明他是认识她的,而且知晓她来到了滇南城。
那人还以为容婳未有接受他的致歉,便突然拔出手中的长剑,朝着自己的脖子自刎道:“容姑娘,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还请容姑娘帮帮我的族人,帮帮我们的君主,我可以以死谢罪,只求容姑娘出手相助。”
容婳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见那人居然真的拔剑自刎,便只好用赤炎剑迅速挑落了他手中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来究竟所谓何事?”
众人都面面相觑,眸光直直的盯着眼前的滇南王。
容婳明白了,他们不敢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实告知于她,要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只有从这滇南王的身上入手。
于是,她重新转过身来,面朝着滇南王,十分诚恳道:“前辈,既然我容婳欠你一条性命,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然会万死不辞,可是还劳烦前辈解我心中之疑惑。”
滇南王点了点头道:“丫头,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真实身份,那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不错,我是这滇南一族的君主,他们是我的子民。可是,眼下我却被蓟景曜困在了这山谷之中,所以才冒险请来了容家后人。”
被蓟景曜困在了山谷之中!?
容婳顿时更加疑惑了,蓟景曜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要报恩于滇南王吗?怎么会又把他囚禁于此!?难不成这二人之中有一人说的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