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认得那件衣袍,那是当初在北荒的寒潭洞中,颜长老以御寒的名义给林敬的。当时,容婳见颜长老满脸忧心林敬的伤势,便从未有疑心过他的举动,没想到颜长老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火蚕衣交给了林敬。
现在想想的话,那时候在北荒见到林敬之时,颜长老或许便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并且千方百计的将那岚家的至宝双手奉还,还为了掩护林敬逃出北荒,选择葬身在了那雪山之下。
林敬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原本他想着这是他爹为数不多的遗物,便将它贴身穿着,谁曾想竟然会是火蚕衣。
这火蚕衣是眼下江湖之中人人都妄想得到的宝物,他顿时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蓟景曜看见林敬身上的火蚕衣双眼都直了,急忙掣了碎雷刺便朝着林敬袭去。林敬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长剑在手便欲迎上去。然而,容婳却分明看到林敬突然双眉紧蹙,眉峰都快拧成了一座小山,看上去痛苦难忍。
她暗自心道一声,“不好!可能是青虹丹的药效已经过了,林敬的伤势发作了!”
原本就是敌众我寡的形势,虽然他们各个都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应付起蓟景曜和这些黑袍人来却还是有点吃力,稍微不注意便有被困的风险。而现在林敬又受了伤,自然又大大的减少了全身而退的机会。
但是,眼下蓟景曜又似饿虎扑食般的袭来,根本不给众人多余喘息的机会。容婳离林敬最近,便直接挥剑迎了上去。
林敬用手紧捂着胸口,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起来十分难受吃力道:“婳儿,不要去……”
但是,容婳却根本就置若罔闻,长剑早已经呈不可逆转的气势袭了上去。蓟景曜的碎雷刺原本未有留任何回旋的余地,但在见到容婳迎上前来时,却突然顿住了半刻,容婳便趁机用自己的长剑将他的碎雷刺阻截了下来。然而,蓟景曜却突然靠近容婳,悄声道:“容姑娘,你可别忘记了那岚阁主身上还有伤,我的青虹丹药效可不会太长,若你真想让他活命的话,还是早就打算的好。”
容婳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应答,她一方面想用火蚕衣换解药,另一方面却又怕要是真的把这火蚕衣交给蓟景曜,会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但是,林敬现在就在她的眼前苦痛难忍,一边是大义,一边是儿女私情,竟不知应该做何抉择。
颜秋,蓟连和郭舜,原本想上前来帮忙,但是却又被黑袍人袭击而来,只好转身先去应付眼前的危机。倒是容夙和陆一舟却突然的安静了下来,又和之前一样低垂着头,似乎是在认真听周围的动静。
容婳的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摇摆不定,往前一步是火海,退后一步又是刀山,似乎不管往哪里走都事一条不归路。
二人两把兵刃相接,暗自施力想制服对方,却谁也不让谁。
蓟景曜又悄声提醒道:“容姑娘,你没时间了,拿上火蚕衣跟我走,要不然的话就算有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容婳的心里顿时有数把刀在同时绞杀她的五脏六腑,终于她先行撤剑转身走向身后的林敬。林敬浑身已经开始痛得打起了寒颤,满脸都是豆大的冷汗往下掉,见了容婳前来,便急忙出声道:“婳儿……你赶紧和蓟连走,带陆一舟和容夙离开!”
容婳用手拂了拂自己的脸颊上不知道何时流出的泪水,摇了摇头道:“林敬……对不起,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不想你死……”
她话音未落,便趁林敬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伸手在林敬的鼻尖掠过,林敬便似突然被人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容婳急忙伸手以最快的速度,将林敬身上的火蚕衣脱了下来。颜秋原本一边和黑袍人对战,一边留心关注容婳和林敬的状况,见此情形,十分不解的呐喊道:“容姐姐,你在做什么!?”
容婳凝声道:“颜秋,替我照顾好林敬。”
蓟景曜见容婳已经拿下了火蚕衣,便冲着她示意道:“容姑娘,跟我走!”
容婳便急忙跟着蓟景曜从点星塔的另一方向而去,颜秋和蓟连欲追,却被林敬出声拦住了道:“别追……,我相信婳儿,她不会……”
话还未说完,他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夜色里,容婳跟着蓟景曜离开点星塔之后,便一路朝着滇南城的西北方向而去。差不多走了有半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道:“蓟景曜,现在火蚕衣就在我的手上,你赶紧把解药给我,要不然的话我即刻便焚毁于它。”
蓟景曜从前方转过身来,笑意吟吟道:“容姑娘,我可以对别人言而无信,但偏偏是不会骗你的。我说过你拿了火蚕衣我会给你解药,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容婳心里想着林敬忍受苦痛的模样,便没有了一丝的耐性,她道:“那你现在就把解药给我!”
蓟景曜长舒一口气,却丝毫未有放松的样子,反而是有点无可奈何道:“其实,你难道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江湖中的人都想得到这火蚕衣吗?”
容婳冷冷道:“江湖这么大,总有些人会觊觎别人家的东西,总想方设法的想要得到。”
她话有所指,但蓟景曜却也未有在意,而是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突然神色凝重道:“那你可曾知晓那岚家的真实身份?”
蓟景曜这话,却是令容婳完全听不明白了,她十分纳闷道:“你在说什么?那岚家是北荒有名的宗派世家,后来遭遇变故便移居江南,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遭遇变故自然指的就是当年容靖沣为了赤华珠血洗北荒的事,她自然是无法说出口,但蓟景曜的言外之意,却似乎并不是指的这件事。那岚家的真实身份?她可从来未有听林敬提起过,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不曾昭示的秘密?
蓟景曜见容婳如此疑惑神色,这才确信了她确实是不知情,才半刻的功夫,他又恢复了言笑晏晏的神色,指了指容婳手中的火蚕衣道:“答案就在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