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半刻钟前,林敬是在她的身边的,蓟连和颜秋也一直紧随其后,但是却只是眨眼之间,蓟景曜出现了,林敬,蓟连和颜秋却都全部消失无踪。
她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究竟是不是有关联,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找到他们。容婳忍住了想大声呼唤林敬的冲动,生怕这大晚上招来滇南城里的护卫。而且此前颜秋曾经说过,槐树是招邪的东西,这万一正好被她唤来什么鬼怪妖魔邪祟,那这槐树阵岂不是很热闹了。
打定主意之后,容婳便只好孤身一人往前走。
眼前还是方才那条笔直的,幽黑的小道,时而从前方猛灌来一阵强劲有力的怪风,容婳的口鼻因为早就被用衣袍临时做的面巾捂住了,也便心下宽了几分。她在原地兀自站了半晌之后,才紧握着手中的赤炎剑往前走去。
现在林敬不在,这赤炎剑便是她最好的倚靠。
行了一阵之后,眼前的还是漆黑一片的道路,和方才根本就没有什么两样。容婳不免有些心浮气躁,一来这槐树阵必定是有诡异的,二来迟迟寻不见林敬的踪迹,她自然是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突然,她的脑海里下意识的闪现出一句话来,“容姑娘,其实很多时候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试着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听。”容婳直觉这一定是蓟景曜在暗中提示着什么,于是,她急忙先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闭上双眼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和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万物俱籁,唯一能听见的便是她自己有些紧张的心跳声,以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她不由得狐疑道:“这蓟景曜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虽然她心中疑惑万分,但还是想试试看这其中究竟有何乾坤,随即便又仔细聆听了起来。
突然,她感觉到又是一阵疾风袭来,这次的风力似乎比此前的都还要强劲,宛如一面铜墙铁壁直接朝她撞了过来。幸亏容婳从小便是习武之人,内力还算浑厚这才勉强未有被掀翻在地。就在她勉强稳住身形之后,她的心中便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似乎是越往前走,风力便越大。
而且因为现在是闭上眼睛的,所以便能清晰的感受到狂风灌来的方向。那若是顺着风来的方向而去的话,会不会便是这槐树阵的出口呢?
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容婳便打定主意姑且冒险一试。她将自己手中的赤炎剑拔出了鞘,又将蒙在自己口鼻上的面巾紧了紧,便闭着眼睛感受风力的方向。但是为了以防有人暗中偷袭,容婳只能一心二用,一边探寻风的方向,一边分神主意周围是否有别的动静。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容婳便感觉到有一股强光直直的刺向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有阳光照在了自己的脸上。她心里不禁纳闷道:“之前明明就还是黑夜,不应该这么快就天亮了的呀?”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是她还是急忙将自己的双眼睁了开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汪泽湖,而那湖上孤独的飘荡着一叶扁舟。而这片湖容婳自然是在熟悉不过了,那便是她和林敬初次相遇的那片湖泊。她也顾不得有什么诡异之处,便四下开始张望起来。而偌大的湖泊上,除了那一叶扁舟外,根本就再无其他之物。
她心下焦急,便轻声唤道:“林敬。”
“谁叫我?”
没由来的一个声音回应了她,容婳顿觉自己的整颗心都已经从胸腔处跳了出来,她又急忙扫视了那湖面一圈,原本空无一人的扁舟上,居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而那长身玉立于扁舟上的人,正是容婳想寻找的林敬。
看见林敬之后,容婳便在岸上朝着湖上的林敬招手道:“林敬,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林敬却满脸诧异道:“姑娘,你为何会认识我?”
容婳更是疑惑道:“我是容婳啊,你难道不认识我了?”
林敬一边将舟靠近岸边,一边笑了笑道:“姑娘,你好生奇怪,我为何要认识你呢?”
容婳被林敬这么一问,完全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前的人是林敬无疑,但是他却根本不认识她。这怎么可能呢?如果非要说有这种可能的话,那也一定是林敬在故意搞鬼。以前林敬总是会耍这样的小聪明,经常作弄于容婳。容婳一回生二回熟,来去几回之后,便也学了林敬的模样反击回去,久而久之,林敬便甘拜下风不敢再作弄于容婳。
难不成林敬又卷土重来了!?
容婳尝试着问道:“少侠是不是凌虚阁阁主那岚岳?”
眼下林敬所乘的扁舟已经靠了岸,他一抬脚便跃上了岸,颔首道:“没错啊,看来姑娘对我十分了解,不过我可对姑娘没有什么兴趣。”
容婳的拳头都已经藏在了长袖里,但脸上却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没关系,你不认识我,但我可认识你,凌虚阁阁主既然是一门宗派的家主,那必然是言而有信的人,对吧?”
林敬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道:“那是自然。”
容婳道:“那这样便好说了,既然今日和阁主有缘相遇,那可否请阁主将当日在我们城中欠下的黄金百两如数奉还?”
林敬果然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我可不很懂,我什么时候欠了你黄金百两?”
容婳继续满口胡邹道:“你当然是不记得了,当日你在我们城中的字画屋看中了一副《秋后新雨图》,但是当时身上却未有带够足够的银两,所以便许诺说先用身上的信物做抵,日后必定会将百两黄金双手奉上。今日我与阁主相遇也是缘分一场,不知阁主是否能兑现当日的承诺?”
林敬闻言,歪着脑袋回想了好半天,却还是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容婳暗自在心中笑得止不住,因为她方才所的说什么《秋后新雨图》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但却不是林敬用信物抵押而来,也根本未有花费到百两黄金,而是她和林敬此前去往姑苏,无意之中救下了姑苏的名画家黄如金。而对方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特地赠于林敬的。
但是,眼前的这位林敬却全然想不起来有这回事,那便证明这分明就不是真实存在的,而应该是幻境。而容婳之所以能看到幻境,那一定是最早的时候吸入了少量的迎风砂,所以才能看见内心深处最向往的地方。
若不是这迎风砂,容婳还一直不知道,原来在她的心目中,最留恋的地方竟然会是这片湖泊。而此时此刻,她却也十分好奇,林敬心目中最向往的地方究竟会是哪里?
而眼下的这位林敬,在冥思苦想了一阵之后,终于想起来了一个关键的东西,他似是捉住了容婳的一条小辫子一般,兴奋道:“你既然说我是用信物做抵,那不知道我是用的什么信物?
容婳早就知道林敬会如此问,便坦然的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递到了他的面前,“这枚玉佩你总认得吧,当时你说这是你们凌虚阁的信物,能够用此号令整个凌虚阁,包括你。”
林敬见了那枚玉佩,便再也无法抵赖了。因为容婳手中的玉佩,便是凌虚阁用来调兵遣将的信物,他自然是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于旁人之手。而且,最令他奇怪是,他原本就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副《秋山新雨图》,而将凌虚阁的信物拱手相送?
容婳见林敬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甚是好笑,不过她可不打算这么早便放过他,难得她能将林敬骗得神魂颠倒,自然是要好好将以前输掉的都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