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老卫父爱如山以德服人,镇住了那两个货
尼罗2020-07-13 00:003,888

  听了这不假思索的一句“我不知道”,叶永嘉若有所思的盯了卫长明,半晌没有说话。而丁曼菱的目光在这两个人之间来回盘旋,很难得的,也保持了沉默。

  因为她其实也早已好奇得要按捺不住了——卫长明到底是个什么人?到底闯了什么祸?

  把卫长明的右手扯到了自己面前,叶永嘉一捻他的食指指肚:“我看你不像个普通的逃兵。咱们两个本不相识,糊里糊涂的就成了朋友,要不是昨晚你对我那么够意思,我真得怀疑你是沈麻子派到我身边来的奸细了。”

  卫长明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各走各路吧。”

  说着他作势要起,结果一大一小的两双手,一起又把他拽了回去。丁曼菱让叶永嘉“好好说话”,叶永嘉也向他陪了个笑:“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急了?一说就急一说就急,你看起来也是一人来高的个老爷们儿,怎么就这么一丁点心胸、说不得碰不得?再说咱们是不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我是什么人,你都知道,曼菱是什么人,你也知道,现在我们俩想要了解了解你,这要求过分吗?”

  卫长明任他们二人揪扯着,脸上依然没有表情:“我们不是朋友。我只不过是送你一程,到了开封就分道扬镳。你可以当我是个保镖,随从也行。”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一程?”

  “我贪图酬金。”

  “放你娘的屁!你这个狗娘养的还他娘的骗老子,你看你那个冤种德行,还敢说自己贪财?你要真是个贪财的人,对待老子这样的督军少爷,你敢这么爱答不理的甩脸子?”

  丁曼菱一听他骂骂咧咧的露了恶少嘴脸,登时呵斥了他一声,再次让他“好好说话”。而未等叶永嘉改正,她也开了腔:“那我呢?你送他去开封是为了钱,那我呢?我可没有酬金付给你,你为什么对我也这么好?”

  叶永嘉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肩膀:“哎,哎,别自作多情啊,他对谁都是那样儿,未见得对你就特别好。”

  “滚开,别碰我!”

  “收收心吧,别做梦了。等我和老爷子会合了,我就杀回京城去,先宰沈麻子,再娶你丁曼菱!”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不是发言完毕,是他尿急,需要爬出坑去放水。而等他走远了,丁曼菱垂下头,小声嘀咕:“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怕我听了伤心。”

  “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要是这么讲,我——我就真嫁给叶永嘉去。你看他那个臭脾气,我和他结了婚,他肯定得给我气受,兴许还会骂我打我。用不了三年五载,我就会在他家郁郁而亡,到了那个时候,我看你心里过不过得去。”

  “那时我们早就分开了,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死活?”

  “如果就是知道了呢?”

  她没等到回答,所以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他,结果发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

  她脸一红,他则是淡淡的一笑:“你还是好好的活着吧。”

  “我也想好好活着,可你总这么对我打哑谜,弄得我云里雾里的,我心里不痛快,又怎么好得起来?”

  说到这里,她偷眼看他,正想瞧他会做何反应,哪知道偏在这时,那个天杀的叶永嘉跑回来了,不但跑了回来,还用双手捧了几只小野果子,蹲下来问卫长明认不认识这玩意儿。

  卫长明不但认识,还知道它可以吃,于是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三个人一起潜入坟地旁的林中,摘野果子充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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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果子有的是,然而全都疤疤癞癞,最漂亮的也带着几个虫子眼,而且味道是以酸为主,尝十个果子,至多只有两三个能够入口。叶永嘉一边小心翼翼的吃,一边又想起了一件新鲜事——他还没来得及向卫长明汇报昨夜那一段小奇遇记呢!

  于是一边呸呸的吐那恶酸的果肉,他一边说了话,说是昨夜在老卫的前头,还有一个脏丫头从天而降,说要救他。

  “这不是见鬼了么?”他疑惑的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认识过那么个猴儿?”

  丁曼菱和卫长明对视了一眼,见卫长明没有反对的意思,丁曼菱开了口:“我们好像见过那个猴儿,她跟踪过咱们那支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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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把各自的信息一对比,越发感觉那丫头来历古怪,可是七嘴八舌的分析了一通,又全是不得要领、糊里糊涂。

  叶永嘉吃了太多的野果子,隐隐的腹痛,后来又有了点要腹泻的意思。他慌了神:“这怎么办?我不会是中毒了吧?”

  卫长明打开了自己那只沉重的小皮箱,这回天光明亮,丁叶二人凑过来,终于看清了箱中详情。箱子里有衣服,有一双新鞋,有几个装着药丸的小瓷瓶,还有几只方方正正的木匣,这些东西紧密的摆了,摆得巧妙,互相嵌着,正好能让箱内再无一丝缝隙。他从瓷瓶里倒出两粒小药丸,给了叶永嘉。

  叶永嘉没问这是什么药,接过来便是往嘴里一拍。一伸脖子咽了药丸,他对这只箱子很好奇:“老卫,这不会就是你的全部家当了吧?”

  卫长明站起来,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几张钞票和几个铜子儿,点了点数目,然后反问:“你看我这个人,像是另有产业的样子吗?”

  随即他又问:“你们身上,还有没有钱?”

  丁曼菱没有钱,叶家和京津两地的大商铺大饭馆都有往来,叶永嘉平时在外吃喝玩乐,几乎全可以记账,偶尔需要支付现金,也全由缪副官等随从们代劳,他从来就没有往兜里揣钱的习惯。卫长明见状,便蹲回到箱子前,将箱中的小木匣打开了一只。旁边二人看着,先是看那小匣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长方形的红纸包,还不明所以,紧接着,叶永嘉先反应了过来:这家伙竟然是随身带了两匣子金条。

  卫长明拿出了一只小红纸包,然后先关匣子,再锁箱子。叶永嘉忍不住,一弯腰从卫长明手中夺过了小红纸包,取出了里面的小金条。

  金条上面没有印记,看不出来历。低头再看卫长明,他这回可真是疑惑大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是逃兵?还是说你在当逃兵之前,先把你们长官给抢了?”

  卫长明起身将金条拿了回来,贴身揣好,然后答道:“你猜得差不多。”

  “你的长官是谁?你说说,也许我还认识呢。”

  卫长明直视了他的眼睛:“一个死人,不值一提”

  说这话时,他的面孔很硬,眼神很冷,瞳孔中藏了一点凶光。叶永嘉闭了嘴,不承认自己是怕了他,自己之所以闭嘴,是体谅他,是怜悯他,是不愿刺探他的隐秘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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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长明是个沉默到底的性情,然而今年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邪运,一下子认识了丁曼菱叶永嘉两位话痨,丁曼菱伶牙俐齿,叶永嘉野调无腔,二人一边避开野果子上的虫子眼、小心翼翼的啃咬咀嚼,一边唇枪舌战,对着攻讦。

  他们也全很关心卫长明,只可惜关心不到点子上。卫长明被他们吵得晕头转向,又累得一阵一阵发昏。他是不能垮下去的,所以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他终于怒吼了一声:“不许吵了!”

  林子里立时静了下来。丁曼菱和叶永嘉半晌没敢动,直过了一分多钟,才一起运动后槽牙,继续无声的嚼起了果子。

  ※

  ※

  在坟圈子里耗了一天,入夜之后,三人继续上路。

  翌日上午,他们在一处空窝棚里歇了脚。这窝棚大概是本地猎户们在山中的临时居所,不但可以遮风挡雨,里头还扔着一口小锅。丁曼菱和叶永嘉走了一夜,累得七死八活,进了窝棚,倒地便睡。

  下午时分,丁曼菱先醒了,眼睛虽然还闭着,但是已经觉出了周身的酸痛,疲惫得简直动不得。而就在她要起未起之际,只觉眼前一暗,是有人走进了窝棚里来。

  她辨得出,那是卫长明。

  卫长明长久的站在门口,并不深入。她闭着眼睛装睡,装了好一阵子,做贼心虚,只怕他已经瞧出了自己的伪装,便索性睁了眼睛。然而一睁之下,她忽然发现他低着头,竟是正在望着自己出神。

  她一动,他也动了,迈步走到了叶永嘉跟前,他弯下腰拍了拍他:“起来吃饭。”

  她讪讪的主动搭话:“什么饭呀?不会又是野果子吧?”

  “自己去看。”

  丁曼菱哼哼唉唉的爬起来走出了窝棚,而棚子里的叶永嘉坐起来揉着眼睛,就听她在外面大喊大叫:“哎呀!这是什么动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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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长明弄了两只野兔子,洗剥干净烤熟了。

  两只兔子全够肥的,叶永嘉尽量克制着吃,一不留神还是独吞了一只。丁曼菱看他是朽木不可雕,也不挑他的理了,自己捏着只兔子腿,一丝一丝的慢慢啃,又对卫长明说道:“我可能是野果子吃多了,消化不良,现在一点也不觉着饿。”

  然后她又催促卫长明:“你快点吃,吃饱了去睡觉。我现在是一点都不困了,我可以负责望风。”

  叶永嘉起身坐了过来:“我来望风,谁让我吃得最多呢。”

  “噢,你还知道你吃得最多呀?”

  “爷们儿说话,娘们儿不要插嘴——老卫,下次你能不能捉几只山鸡烤一烤?山鸡比兔子好吃。”

  卫长明答道:“我尽力。”

  然后他低头笑了笑,继续啃兔子肉。那笑容短暂,不是讥笑或冷笑,倒像是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仿佛是面对着顽童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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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过后,三人继续夜行。夜行到了半路,他们遇到了一道向西的铁路。

  铁轨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卫长明因此受了启发,当即停在原地,不走了。

  凌晨时分,一列咳嗽气喘的老火车,拉着十几车皮的煤炭向西驶去。卫长明抓住时机,先把叶永嘉推上了车,然后自己也紧跟着爬上车皮,伸手将丁曼菱拽了上去。三人全都累得呼哧呼哧,蜷缩在了那露天车皮内的煤炭堆里,他们不敢大喘,一起用手捂了嘴。

  手黑,脸也黑,他们互相看着,眼珠子骨碌碌乱转,都感觉自己此刻像是冒险电影里的主角,又是害怕、又是兴奋,又是无法无天的好厉害。

  丁曼菱尤其是感觉不可思议——就在几天之前,她还只是个锦衣玉食的富贵小姐,生活中一般不会有比期末大考更严重的考验,人生的第一次战斗,是剪了头发反抗包办婚姻。

  可是现在,她成了好莱坞电影里的女飞贼。

  她不敢出声,单是冲着卫长明笑,又扭头去看叶永嘉。叶永嘉向她做了个鬼脸,两只大眼睛亮闪闪的,显出了几分无法无天的野样子。

  这一刻,他们化干戈为傻笑。

继续阅读:第十七章:小叶的气质四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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