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景云墨就悄悄离开了金凤阁。
“少爷!”
小厮一声轻呼,他来挑水,居然看到了自家少爷坐在墙头上。
景云墨面露尴尬,翻身一跃,到了小厮面前,给了点碎银子,嘱咐他什么都别说出去。
小厮点点头,主子的事情,他也不敢多说。
可是他没注意到,他家少爷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要想不被人发现,大可后半夜回来,这么做,无非就是专门做给别人看。
回房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刚翻了个身,还没伸胳膊伸腿儿就贴上了墙。心道,这古代的床是真的小,一定要找个工匠定制个大床。
这回笼觉一睡,就日上三竿了。
“少爷,起床了,老爷喊你去书房。”月儿进来,打开窗户,给屋子里换换空气。
景云墨没睡醒,犯了起床气,拿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少爷!老爷喊你去书房!”月儿的脸气鼓鼓的,双手叉腰,心里默默倒数三个数。
三、二、一……
“靠”景云墨低声咒骂。
被子被人掀掉,语气极其暴躁,“能不能让我睡会儿?”
“老爷!喊你去书房!好像很生气!”月儿无语,她也不想扰人清梦啊。
“我爹?”半梦不醒的他瞬间打了个激灵,“传的这么快?”
月儿打了盆水,旁边放了她家少爷今日要换的衣服。
“少爷,什么这么快?你又闯祸了?”
来不及解释,洗了把脸就往书房跑。越靠近书房,越能感受到一股恐怖的低气压。景云墨一个深呼吸,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抬手敲了敲门,“爹?”
没人说话?
景云墨把耳朵贴在门缝上,什么都没听到。
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景云墨身子往里闪了一下,心想他爹是鬼吗?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可是对上他爹那张铁青的脸,突然就怂了,心理建设全线崩塌。
“爹……”
“还有脸叫我爹?我没你这么个不孝子!”景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看来被气的不轻。
“爹,我之前和您说过了,我不想成亲……”景云墨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出格了,可是没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景辞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所以你就这么做?简直是丢我景家的脸!”
他不敢再说话,生怕火上浇油。
“咱们景家世代清白,名声就这么毁你手上了。”
景云墨想反驳,只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去金凤阁的文人墨客多了去了,该名扬天下的还是名扬天下,一切靠作品说话好吧。
可是他不敢,我们小景在线卑微。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辞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一些。
“你就这么不想成亲?”
一直沉默的景云墨立马点头,“不想。明知道我自己不喜欢她,还硬要在一起,只是耽误彼此罢了。”
景辞看向门外,眼神空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起身离开书房,出去之前交代管家,让这个不孝子跪在祠堂,天黑前谁也不能给吃的喝的。
“少爷,您这次真的过分了。”管家之前站在一边,也不敢帮腔。
他早就预料到会受点皮肉之苦,但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没人性的跪祠堂。以前拍戏看女演员有这种戏都会在膝盖垫东西,可他什么都没有,实惨啊!
早饭午饭都没吃,跪到天黑,还不如直接揍他一顿的好。
祠堂里一片昏暗,管家连个蜡烛都不给点。他一个人被关在这儿,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正琢磨着是不是能偷会儿懒,就听到了一声猫叫。
“少爷,窗户这里。”
窗子被月儿推了一条缝,偷偷把馒头和水塞了进去。
景云墨站起来都很困难,跪太久,麻了。
“月儿,还是你好。”景云墨说完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少爷你慢点,别噎着了。我只能从厨房偷到这个了,先凑合一下吧。”月儿害羞的笑了笑,突然被夸还有点不习惯。
完了还悄悄扔进来两团东西,是个布缝的东西,大概有巴掌那么大,里面塞满了棉花,还有绳子用来固定。
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聪明,“可以呀,真有你的。”
然后马上就把这两个护膝神器系在了腿上,放下衣服看看,嗯,很隐蔽。
“咳咳。”是管家的声音。
他立马乖巧跪好,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其实管家一下午都在外边看着,只是月儿未经世事没什么戒心,没发现他。
他目睹了全过程,叹了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少爷真饿着,伤着,最后心疼的还是老爷。
跪在祠堂的景云墨有点绝望,他爹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说好的跪到天黑,他这都能看到月亮了。
再不放他出去,真熬不住了。
想了想,干脆一闭眼,躺地上了。
等景辞回府赶到祠堂的时候,就看到面色惨白的儿子趴在地上。
“管家!管家!喊大夫!”
闻声赶来的管家看到少爷这样也被吓到了,府里出了点儿事,他才出去半个时辰,少爷怎么就晕倒了呢。
几个小厮手忙脚乱的把景云墨扶回房间,大夫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就赶来了。
“景老爷。”大夫打了招呼,就走到景云墨床前,把了把脉,说道,“景少爷身体并无大碍,就是太久没进食,身体扛不住了。”
站在一边内疚自责的景辞松了口气,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月儿,去吩咐厨房,煮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来。”
月儿应允后就跑去了厨房。
没多久,景云墨就醒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头,看到这么多人一脸诧异,“爹?”
景辞冷哼一声,不说话。
景云墨想起身下床,结果膝盖淤青的厉害,用不上力,直接摔在了地上。
“爹,我知道错了,我也知道我错的有多离谱,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儿子这一次吧。小的时候我娘就不在了,都是您又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的把我带大,我对不起您。以后再也不给您闯祸了。”
他这番十二分诚恳的话让他爹心软了。
只见景辞扶起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白天去见了娉婷的爹娘,给人家赔礼道歉,人家也同意退婚了。只是,这是最后一次纵容你了。”
景云墨喜极而泣,这次不是演的,是真的开心。
“爹,我知道了,我向您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景辞无奈,长叹一口气就离开了。
希望他这个儿子说到做到吧。
景辞前脚刚走,景云墨就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到镜子前擦了擦眼下的泪。优雅地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品这一碗白粥。
果然,心情好了,这白粥都感觉分外的香甜。
月儿蹲在地上,卷起她家少爷的裤脚,看到膝盖一片淤青。
“少爷,我给你上个药吧。”
他低头看了看,是挺吓人的,不上药的话估计明天会青的更厉害。
“嗯,那就麻烦你了。”
月儿细腻的指腹在景云墨膝盖处打圈,冰冰凉凉,还挺舒服的。
“月儿,你这药哪里来的?”
月儿笑了笑,“少爷,我哪有这么好的药,是刚刚管家给我的,应该是老爷的意思吧。他还是很心疼你的。”
景云墨喝粥的手顿了一下,好像良心有点痛。他爹把退婚说的风轻云淡的,肯定没这么简单。
翌日,清晨。
景云墨难得起了个早,还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带着月儿就出府了。
“少爷,我们是要干嘛啊?”月儿一头雾水,最近她家少爷一直很反常,都习惯了,但还是很好奇。
“置办行头。”说罢,景云墨还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儿,“你这衣服不行,给你也做两套。”
月儿有点受宠若惊,她只是个丫鬟,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待遇。
“少爷,月儿不需要。”
景云墨摇摇头,“人靠衣装马靠鞍,想要干一番大事,就必须穿的像个样子,不然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别人还以为我景家落魄了。”
两人在成衣铺先看了一圈,景云墨一直没看到满意的。
伙计跟在他们身后,询问道,“公子您想要什么样式的,我们这里都可以定做。”
他想了想,问道,“我想要丝绸,最好的那种,你们现在有货吗?我着急要。”
伙计笑了笑,眼里都是自信,“公子,如果我家都没有顶级货,那您在全京城都找不到了。”
店里的裁缝听说有大单子,立马带笑迎了过来,“公子,我先给您量一下尺寸。您也跟我说一下大概的想法。”
景云墨张开手,任由裁缝在他身上拿尺子比来比去。
“样式不挑剔,正常来就可以。就是想看一下丝绸的颜色。”
裁缝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看您的需求,如果日常穿着,浅灰白,藏青,都很推荐。如果参加宴会,颜色可以适当的鲜亮点。”
看过丝绸以后,选了月白和绛紫色,款式也走简约大方的风格,但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
月白色尽显景云墨清贵的文人气质,绛紫色则极度张扬,衬托的他那张妖孽的脸更加魅惑。连裁缝都在赞叹,从来没见过两种极端气质都能驾驭的人。
月儿看中了一身水蓝色的纱裙,上边还有银线绣的蝴蝶,栩栩如生。
景云墨大手一挥直接包下了,还帮她选了一套鹅黄色的缎裙。
“少爷,为什么对月儿这么好?”
月儿知道自己的身份,少爷这么待她,实在是受不起。
那两件裙子的价格是她在景府干十年不吃不喝都买不起的。
“你是我的丫鬟,当然跟其他人不一样。我用最好的,自然也要给你好的。别有负担,往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景云墨对这个丫头越来越欣赏,心思单纯,人也聪明。
“少爷言重了,只是我什么也不会,能帮你什么啊。”月儿听了以后有些开心,她家少爷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没事儿,你不会的我教你。你这么聪明,就做个丫鬟太屈才了。”
他倒也不是宽慰月儿,是真的这么考虑的。
关于景家事业扩张,他有自己的规划。
努力赚钱,也算是补偿他老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