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吧。”赵离攸眼睛盯着奏折,漫不经心的说。
断水道:“县主说,城中皇后挟持陛下。如今准备篡位,明日城内兵力加强。明日以烟花为信号,殿下看见烟花就起兵攻城。不要懈怠。”
“县主会在城中作为内应,放殿下入城。并且,她会带上足够的证据,并将赵瑜待到皇城中继位。”断水抬眸看向赵离攸,说:“到时候还望殿下好好利用时间,不然赵瑜这枚棋子就浪费了。”
“本王知道了。”赵离攸淡淡的说完。“你去外面,有人带你去休息。明天,你就回去吧。”
“在下明白。”断水拱手行礼,接着又对巫存点点头,一甩斗篷便离开了帐篷。巫存看向赵离攸,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赵离攸摩挲着手谕那薄薄的丝绸,嘴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微笑。他叹气道:“没想到,九五之尊的皇帝最后竟然也是这样一个下场。众叛亲离,没有一个人为他着想。都不过是在打算着自己的以后。”
赵离攸呼出口气,对巫存道:“巫存,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好。”巫存上前握住轮椅的把手,推他出了帐篷。
京都不远处,传信的军中人骑着快马八百里加急往京城赶去。到城门前他急急勒马,那快马发出一声嘶鸣。
“边境急报!请开城门!”传信人厉声嘶吼。他整个嗓子都哑了,可见这一路狂奔的艰辛。水也顾不得喝,饭也顾不得吃。就连马如今也奄奄一息,不知道已经是第几匹快马了。
城上守将好半天才伸出脖子看了看,说:“稍等!这就去禀报!”
“禀报什么?!军情不得延误!”传信人满脸不可置信,他的软甲之上还带着血迹和各种划痕以及不知道哪里蹭的污泥。平日里,军情就算不是八百里加急,只要报出自己的目的和身份就是。如今这是什么道理?他们拼死拼活传出来的消息如今被轻巧的拦着?
但没办法,该等的还是要等。传信人忍了口气,下马让马匹休息休息,以及坐在城墙根调息休息。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好像睡了一觉似的。终于有人来喊他了。
皇城中,城楼的守城人将传信人回京有事禀报的事儿报给戚媱。戚媱在寝宫沉吟片刻,道:“开城门,把他让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告诉守将。”玉锦行礼退出去,对守将说了戚媱的意思。那首领这才出去,上城门喊传信人。
“开——城——门——”这号令一发下去,城门很快就打开了。传信人连忙拍醒马匹,狂奔入城。
戚媱让玉锦给她梳妆打扮。她道“那人入皇城后,将他代到本宫宫中。就说陛下身子不好,这事由本宫代为转交。”
“是,奴婢都明白。待会儿就吩咐宫中的人按你说的去做。”玉锦为戚媱挽起头发,穿上简单的凤纹单衣。
赵璋这会儿被奶娘抱下去睡觉了。戚媱坐在大殿中一遍有一遍演练着明天的事儿。明天她就要站在大殿之上,宣布自己是太后,自己的“儿子”是太子,也马上就是皇帝!
戚媱甚至兴奋的有些睡不着。直到有人进来禀报道:“娘娘,边关急报。”
“宣进来。”戚媱道。
“是!”太监应下,下去将那军中传信人带来宫殿之中。
“属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那传信人喘着粗气,身上有一股子汗臭酸味。戚媱端正颜色,温声道:“起来。军中有何急报?”
“回娘娘,西夷进犯我大云边境,蜀州金城失守了!金城守将郑楠已阵亡!”那传信人声音铿锵有力,声音嘶哑却非常大,好像要把整个长乐宫正殿震上三震。
戚媱点点头,道:“本宫知道了。明日一早便告知陛下。”言罢,她喊来玉锦:“让人带这位勇士下去,安排个住处好好伺候。不要让他受累。这么远回来,着实辛苦。”
传信人见皇后很是郑重将这件事记下,心中忐忑万分,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拱手道:“谢娘娘体恤。”他在又了磕个头,这才跟着太监下去。
“娘娘,这件事您打算如何做?”玉锦问“难道真的要告诉陛下吗?陛下如今只怕……”
“自然不会告诉他。边关不过失守一座金城,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戚媱眼神微暗,红唇轻咬。“胜利近在眼前,本宫不甘心就此失去。”
“娘娘……奴婢必然为娘娘马首是瞻。”玉锦在旁边拂身,宣誓自己的衷心。戚媱握住玉锦的手,闭上眼睛喃喃道:“本宫如今最敢信的,就是你了。玉锦。”
入宫后,戚媱已经很少叫玉锦的本名。如今再次叫起来,玉锦心里一震,抬头看向戚媱那双含着眼泪又迸射出无限光辉的眼睛,重重的点头。
“奴婢,定然不辜负姑娘期望。”
第二日清晨。
戚妱收拾妥当,抱着赵璋上朝。养心殿中,老皇帝也被人收拾起来,扶上轿撵来到大殿之上。徐化和另一个太监将老皇帝架着坐在皇位上,戚妱抱着小小的赵璋,立在皇位旁边。
朝堂之上的大臣看着这幅阵仗,也知道戚媱是什么意思了。今日就是大云时代改天换地的时候,马上他们就会迎来一个十七岁的太后和一位还没满周岁的皇帝。
戚媱转向徐化,说:“徐大监,请您宣读陛下旨意。”
“是。”徐化领旨,将怀中的圣旨在老皇帝眼皮子底下拿出来,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赵璋、日表英奇。天资粹美。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乾元四十八年六月月十三日、授赵璋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钦哉”
这儿念完,徐化跪下,将手中圣旨捧向戚媱。“太子年幼,请皇后代为接旨。”
戚媱红唇微勾,眉眼间尽是得意。她握住嘛圣旨,道:“本宫今日代太子接旨。如今陛下身体有恙,太子监国!现在起,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所有臣子面面相觑,纷纷跪下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呼声震耳欲聋,在大殿之中犹如洪钟,令戚媱血液沸腾,好像她身前不是朝堂之上,而是大云万里河山对她俯首称臣。
朝堂之上无人启奏。戚媱冷笑一声,说:“好!既然无人上奏,本宫便……”
还未说完,外面忽然跑进来个披甲将领,边喊边大声喊:“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今日乃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你这样说话,不怕娘娘发落你?!”徐化睁着眼睛,尖细的声音呵斥那将领。
老皇帝因为中了毒,这会儿浑身无力不得劲。他只能歪在龙椅上,不能张嘴。静静地看着身前,朝堂上和身边的人演着这样一场大戏。
戚媱止住徐化的呵斥,她向前一步问:“发生了什么事,如此惊慌!”
“娘娘,”那将领粗重的喘了几口气,看来他这一路疾驰也是非常累了。“墙外晋王的兵马已到,这会儿已经开始攻城了!”
戚媱一愣,眼前一白,险些抱不稳赵璋。玉锦连忙在身后扶住她,说:“娘娘,您快振作啊!这时候您可不能出岔子啊。”
戚媱耳边清明,渐渐意识回笼。她抓着玉锦得手,对台阶下的将领吼道:“快点!!!让御林军禁卫军全部都去守城门!!!内宫侍卫也全部调去!人不够就去抓!全部都给我上城门!若本宫不在,有些东西你们也没有了!!!”
戚媱几乎是愤怒的嘶吼,犹如一头发狂的野兽。她紧紧抱住赵璋,将赵璋累的喘不过气。在她怀里失声痛哭。听闻这个消息,殿中大臣和宫女太监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听见戚媱的吼声,纷纷沉静下来不敢再动。然而没过多久,他们马上爬起来,四散逃去。谁也不想呆在这里,若是晋王赢了,今日在这儿的奴婢恐怕一个都逃不掉。恐惧还是战胜了对于戚媱的狂热,在他们眼里,戚媱一个后宫起来的女人是斗不过多年执政为老皇帝办事的晋王的。
戚媱红着眼睛,那将领连忙领命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戚媱没了,那阿於也就断了。这是他们默认的一个事实。
所有士兵如她所愿全都去抵御城门楼的晋王军队。但这些人常年吸收阿於,身体哪里还能比得上从前?更不要说是晋王刚刚从战场拼杀回来、见过血又气势非凡的士兵。
不过须臾,城门便破了。
戚婞缩在自己的店铺里,偷偷的看晋王的铁蹄踏碎大云京都虚假的繁荣。那震耳欲聋马蹄声杂乱又整齐,它们齐齐往皇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