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媱如愿以偿,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成为正式的齐王妃。戚丞相与大夫人都松了口气,她们母女最近更加安分了。安分的有点不正常。
戚妱将冯二夫人送过来的金氏血书收好,她看着席星从里面捧出来的礼服。那礼服本就厚重,有配了斗篷夹袄,便更加暖和。礼服仍是石青色,有珍珠缀在孔雀刺绣与日月花样之上。除了厚上许多,与旁的季节礼服并无不同。
带在头上的郡主花冠也是宫中新做的一套,用得都是上好的金玉,样式华而不俗。
“明日便要去宫里见贵妃娘娘了,奴婢把这衣服先拿出来挂着。”席星将礼服放在榻上,又从里屋找出个木衣架子,将礼服放在上面撑着。那礼服外袍后摆曳地,因为被架子撑着,那衣服便如夜色中的池水般铺在地上。上面的珍珠也散发出温润的珠光,看着格外贵气。
戚妱只看了一眼。想到明天要穿着这么一身沉重的行头,她便有些头疼。前些日子天气炎热,穿的礼服轻薄倒也还好。如今寒冬将至,这么一套衣服穿在身上,另加一套花冠。这重量,走两步就该累了。
戚妱说道:“算了吧。贵妃娘娘的宴会也不是正式场合。穿品级礼服未免太过了。随意找见礼服过来就行了。”
席星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呐呐的说了句好。
陈贵妃的请帖早就送上门来。如今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开始了,戚妱着实有些期待。
“对了,席星。我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有个盒子,你拿出来。”一说进宫,戚妱便想起那意图未明的吴翎。这人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她只恍然见过两面,这之后便在没有听闻他的消息。问暗七时,暗七也只说给了她东西后,当夜就离开了。
这人来去匆匆实在神秘。戚妱心里免不了好奇。加之那块她上辈子从未解除过得凌云派腰牌,更让戚妱心绪翻涌。
这个腰牌和她如今所处的阶层格格不入,更不是贵族所应该接触的。这是江湖的东西,说不定也会是进去另一个世界的契机。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副华丽的西夷女子额饰,是一定要送给淑妃的。
那只不起眼的盒子被打开,里面是被白布包着静静躺在盒中的额饰,和压在上面的腰牌。
戚妱合上盒子,递给席星说道:“拿回去放好吧。”
席星应了,接过那盒子小心翼翼收回梳妆台。转过头时,戚妱已经撑着头小憩了。
席星叹了口气,找出来一床毯子,轻轻给她盖上。随后轻手轻脚出去,掩上门。转身正碰上方才过来的枕月。
“郡主在休息?”枕月问。
席星点了点头。“你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
“是二姑娘那里。听说咱们郡主放人出去过节,她们院子里也放了。”枕月摇摇头。
“管她们做什么?假慈悲!”席星翻了个白眼,见枕月没说话,便说:“你与我明日要陪着郡主去宫中。出门在外总不好堕了郡主的风头,这便去挑些首饰钗环吧。”
枕月摇了摇头,说:“你平日里时常伺候郡主,昨夜又守夜。如今也好回去休息休息,放心吧,这儿有我呢。”
“那也行。”席星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些。她拍着枕月的肩膀,说:“郡主说你稳重,好些大事儿都让你做了。白日里难得见你踪影,如今眼看年关,你我可要好好玩玩。”
“快去吧!”枕月笑着推了她一把。席星打着呵欠走了。
在赵离攸眼中尚不知踪迹的吴翎,此时已经穿过羌地,来到西夷边境。他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凌云派中,巫存坐在屋子里,捏着那张被掌门坐下童子送过来的信。上面写着“小师叔亲启”。
里面的信件早被巫存看过。他叹了口气,最终把信纸叠好,整齐的赛回了信封。
彼时窗外松柏因寒冬将至,显得更加青翠欲滴。山间寒风吹过,带起几缕薄雾,飘散远去。
陈贵妃的宴会,于戚媱来说并不重要。她如今是齐王的准王妃,天然站在陈贵妃的对立面。只不过如今赵长琌和越王那张面皮还没撕破,戚媱还要做做样子去意思意思。
戚妱作为郡主,也只是陈贵妃意思意思邀请过去的。且这不是什么郑重场合,戚妱也不大在意。一心想着把东西送给淑妃塔莎,这样也好交代了这件事。
然这一去,戚妱实在不放心院子里的事,便差人请冯二夫人过来。
“郡主,您唤妾身所为何事?”冯二夫人问。
“想来小娘知道。明日我要去参加陈贵妃的赏梅宴,这府里院子里我难免顾及不到。因而想让小娘帮忙盯着。”
“这种事郡主一句话的事,便是您不说,妾身也会盯着的。”冯二夫人笑道。
“不。”戚妱摇头。“我不在府里,小娘一定要盯着大夫人,不要让她对我院子里的人动手。小娘子尤其要看好如儿的乳娘苟氏与金姨娘,不要让她们出事才好。”
说道金姨娘,戚妱便忍不住皱眉。金姨娘如今身子越来越差,现下已经下不来床了。原先绿梧在的时候,隔三差五还能张牙舞爪的吼几句。这绿梧走后,身子肉眼可见的垮了下去。这会儿说话都是费劲的。然而三姑娘戚婞,这时候也仍旧进不了金姨娘的院子。
戚婞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总觉金姨娘是不好了。又近不了金姨娘身,只能在自己院子里郁郁寡欢。偶尔默默垂泪,脾气更加差了,越发喜欢责打下人。看着身体也有些不好,应该是太伤神。
“还有如儿,”戚妱补上一句。“如儿年纪小,姨娘更要好好看顾。如今年关将至,曲先生也不再授课。只怕如儿无聊,在府中乱跑。倘若遭遇不测,可如何是好?”
冯二夫人尽数答应,只让戚妱放心。这些事她定然全部办妥。戚妱信得过冯二夫人,便也没有再三重复。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京都的消息多,府里琐事也不少。两个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傍晚。
眼见时间不早了,戚妱便说:“如今时候不早了,小娘回去更晚。不如就在这儿用膳好了,正巧小娘也没在这儿吃过呢。”
冯二夫人如今与戚妱熟了,也不推却,顺势答应下来。
今日事戚如上课最后一天,回来晚了些。兼之冯二夫人在,她便支使枕月交代膳房做的丰盛些。
尤其做了好些戚如爱吃的菜,其中尤以酸菜鱼为最。
“大姐姐,好香啊!是酸菜鱼吧?我在院子里就闻着味儿了。”戚如走进来,见到桌子上的酸菜鱼,双眼一亮。对云与苟氏紧随其后进来。苟氏回来后消沉了几天,便又打理干净伺候戚如了。如今不像往日里不出院子,现在戚如走哪儿她跟哪儿。问起来只说年纪大了,怕看见四姑娘的日子越来越少。反倒让戚如更加心疼苟氏,平日里待苟氏更加恭顺。
这让苟氏心里更加难过,兼之心绪繁杂,她脸色瞧着更加憔悴了。
“四姑娘鼻子灵得很。”冯二夫人心里喜欢戚如,上前把她抱上只到戚如腰部的座椅上。“四姑娘既然喜欢鱼,这顿可要多吃些。”
戚妱知道戚如喜欢鱼,又怕她年纪小吃不好。所以专门让人做的刺儿少的鱼类。
“如儿今日最后一天上课,之后在院子里可不能落下功课啊。”戚妱夹了鱼,放在戚如饭碗旁边的碟子里。
“嗯,大姐姐,如儿知道的!大姐姐也吃。”戚如也夹了块鱼放到戚妱的碟子里,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儿。
苟氏在旁边仔细的挑着鱼刺。她垂着头,不发一言。她挑的仔细,倒让戚如不好意思催。这之后苟氏生怕戚如吃不好,看她眼神落在哪儿,便用筷子夹一些过来。直把戚如喂得发撑。
戚妱默契的没打扰苟氏和戚如,冯二夫人也察觉到些事儿,只和戚妱说些闲话。一顿饭用完,已经月上西头。
戚妱将冯二夫人送出了门,拉着戚如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苟氏便站在暗七常蹲的那颗树下,整个人藏在树影里,静静的看着戚如。
戚妱不经意回头去看,又转头问戚如:“苟嬷嬷好吗?”
戚如不明所以,却仍旧说:“嬷嬷很好啊。”
“哎……”戚妱摸了摸戚如发顶。
而树下,苟氏低着头,悄悄抹掉了眼泪。
翌日,戚妱起身洗漱,穿上枕月找出来的青色蜀绣碧桃广袖曳地裙,梳着堕马髻。头上带着一套翠玉碧桃花冠,花冠上的单只步摇有一指长,末尾垂着水滴状的翠玉。珠翠发黑,让戚妱清丽素雅的面容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席星往戚妱腰上系了个鱼跃白璧禁步,米白色流苏垂到膝盖处,行走时随裙摆而动,使其体态婀娜。
这样一身打扮看着素净,然而无论衣裳用料还是首饰一类,都是用了心思的好东西。并不会因为简单失了身份。
戚妱拢着手,看着在规矩允许范围内好好装扮了一番,瞧着也很俏丽。她笑了笑,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