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走水啦——”随着一声尖叫,相府后院燃起了熊熊大火。府中到处都是奴婢的尖叫声。有的奴婢首先反应过来,招呼人提着水桶过来灭火。
然而为时已晚,这时候府中着火的九曲院与冯二夫人的院子早就被大火包围,火光冲上云霄,染红了半边天!
戚妱早就将从乱葬岗捡来的尸体套上自己的衣服扔进房间。她带着不知所措的戚如和席星枕月从花园后面的小门出去,冯二夫人这时候则带着戚允臣与方玦换上小厮丫鬟的衣服,带上遮蔽烟雾的湿帕子从正门出去。大家一片慌乱,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
府外的巷子里早就有人等着了。每到夜里,每条街的掏粪人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城,把每家每户的粪便运出城。粪便毕竟不雅,所以官衙不允许他们白天在街上晃悠。哪怕有专门的粪道,那味道也着实臭气熏天。只怕到时候在其他街道上的人闻见不喜。因而掏粪人子时以后,到第二天寅时初就必须将自己名下的粪便走专门的粪道运出京都。
粪道出城也有专门的门,那里有兵把手,但并不严格。大多都是看一看就让走了。也不需要掏粪人出路引。
冯二夫人一路人和戚妱一路人都靠这个出去。虽然脏了些,却是最保险的路。
至于暗七,早就被戚妱以送信的名义打发走了。暗七不知道她们要出逃的计划。何况她说到底也是赵离攸的人,哪能做什么事都带着她?既然暗七忠心于赵离攸,那戚妱就借着有事要同赵离攸说。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她,并叮嘱一定要交给赵离攸,绝对不能丢。暗七马上就会送出,且必然以为这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这样子一来一回,她也不会跟着戚妱过去。这样,赵离攸也不会知道她的踪迹。哪怕这个消息就是赵离攸给她的。但赵离攸也是皇族中人,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因为皇帝的命令而追捕自己?
戚妱或许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感,也仅仅止步于此。关乎身家性命,她不得不谨慎。
掏粪人看人过来,从地上的包裹里拿出四件麻布衣裳。那衣裳洗的干净,但应该是跟粪车呆一块儿久了,问起来味道非常奇怪。
“郡——妹妹,这衣服未免也太……”席星拿着衣服,嫌弃的说道。她显些叫出戚妱的身份。戚妱出来前,就跟她们说了逃跑的事儿。为了方便,她们是扮做姐妹的。
她们头一次接触这东西,实在觉得臭不可闻。戚妱只是皱着眉,拿起衣裳找个角落三下五除二换上。她并不怕这些,只催促其他人快点,时间不等人。
戚妱换下身上的丫鬟衣裳,套上这衣服后。马上给戚如也套上,让两个丫鬟装作掏粪人的妻子小姨子。她与戚如则扮做掏粪人的女儿。几人在脸上抹上稀泥,装作很脏的模样,跟着掏粪人离开原地。
夜色如水,到了粪道城门口,卫兵拦住了去路。
“喂,停下。”士兵的长戟交叉拦住道路,让背着粪桶推着粪车的掏粪人停下来。士兵随意的看了两眼粪桶和粪车,视线落在几个女子身上。
“这是你什么人?怎么这么一大群人出来和你一块儿?”士兵皱眉,语气凶恶的问道。
戚妱装作害怕的样子,拉着戚如往她身后走了走。
“军爷,这是小人媳妇、小姨子和两个女儿。这不过年了嘛,城里事儿忙起来,让几个人进来帮着一块儿。您也知道,这种事儿耽搁不得,倘若慢了,那京都可就臭了不是。”那掏粪人笑嘻嘻的往士兵身前凑了凑,士兵嫌恶的往后退。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士兵挥挥手,转身回到岗位上。一行人冲士兵行礼,推着粪车缓缓出了城门。
出了京都二里地,戚妱从身上拿出最后一点定金,说:“多谢老伯。”那是一带二十两的碎银子,被她藏在麻布衣服里面。同时旁边还别着一把短匕。“只希望老伯对今日之事不要对别人提起。旁人问起,您就按今晚说的来说就是。如果没有人盘查,您也不必多说。”
那掏粪人看见了匕首,也有些胆怯。点头之后拿了银子后匆匆离去。
戚妱拉住戚如,问:“如儿,怕吗?”
“不怕。有大姐姐,如儿不会怕。”戚如说道。
“嗯。如儿乖,接下来大姐姐要带如儿去新地方生活了,走吧。”戚妱对席星枕月点点头,上了不远处的马车。那马车她早就准备好,车夫就是她们自己。到时候去了镇子上,在雇一个过来。届时走水路,去往锦州。
马车上准备的是男装,戚妱给戚如换上,自己也穿上。吩咐两个丫鬟也穿上。因为枕月身上有伤,便先让席星来驾车。
“驾!”席星一声轻喝,马车动了起来。
戚妱摸摸戚如的头,说:“如儿睡吧。”戚如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戚妱怀里睡了过去。一夜的奔波让戚如这样的小孩子疲惫实属正常,戚妱闭眼小憩。枕月也是睡着休息。
这段儿路是官道,并无强盗悍匪。只是到了下一个城镇,她们就要想法子办个户籍了。否则没有路引,一切都是枉然。眼下她没了郡主的身份,也不再是丞相府大姑娘。什么事只能自己想办法。
临行前,她早早地收拾好钱财银票,大多直接拿的银票,只有小的银两放在锦囊中系在腰带之上。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凌云派的令牌。那令牌不是能轻易拿到的,这东西很有用。何况上面还有三个承诺,这对于戚妱来说,这令牌关键时刻对她可能很有用!
马车慢慢的行驶着,戚妱迷迷糊糊间。忽然她感觉脖子一凉,冰的她立马睁开眼,却看见枕月拿着刀,正盯着她。
“枕月?你……”
枕月冷笑一声,却没说话,举起手里的匕首猛的刺下去。戚妱一把推开戚如,自己往马车另一边撞去。席星听见响动,连忙问:“郡主,怎么了?”席星停下车,一把拉开马车帘子。戚妱从里面撞了出来,把席星撞下了马车。枕月见戚妱撞在车架上翻了出去,发狠一刀捅进戚如的胸膛,拔出来后戚如血流如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闭上了眼睛。
枕月拿着匕首从马车中一跃而出,她面露凶光,逐渐逼近戚妱与席星。
“枕月!你背叛郡主了吗?你看清楚,我是席星,她是郡主啊!”席星护住戚妱,面色苍白的说道。
戚妱看见戚如倒在马车里,手从车帘下伸出来。“如儿!如儿!”
然而没有响动,戚如没有回应。戚妱从地上爬起来“你为何滥杀无辜!从小到大你在我身边,我自认未曾亏待你,你为何如此恩将仇报!”
“我可不是那奴婢。”『枕月』冷笑一声。“那晚她叫出声时,就已经被我解决了。至于后面那叫声,是我故意的。既然已经被发现,为什么不干脆留在你身边,伺机而动呢?”
“今日,当真是天助我也!”『枕月』举起寒光凛凛的匕首,扑身上去。席星眼神一狠,拔下固定发冠的簪子,她披散着头发,握着长簪冲了上去。
“你这奸人,我要为枕月报仇!”席星与枕月从小长到大,那是情同姐妹,仿若双生。如今得知此人害死枕月,她如何甘心。席星自知逃不走,便想着临死拼一把。就算不能为枕月手刃仇人,也能拖延时间,放戚妱一条生路。
“郡主,你快走啊!”席星挟住『枕月』握着匕首的手,另一只手上的长簪已经抵住『枕月』的脖颈。
“席星……”戚妱看着席星,心里满是煎熬。
“郡主,从小到大,您对奴婢们的恩德,奴婢们都记得。奴婢们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倘若不是您,奴婢们早就被人伢子卖进销金窟了!你走吧,这一次,就当奴婢报您的恩了。”席星握着长簪的手被『枕月』另一只手抵住,怎么也刺不下去。
戚妱咬了咬牙,转身狂奔而去。
“席星,是我对不住你。”戚妱留着眼泪消失在官道边的深林之中。
“别跑!该死!”『枕月』见戚妱跑了出去,心里发狠,她使劲踹开席星,一刀结果了席星。连忙跑出去追,却被还没完全断气的席星抱住了右腿。『枕月』气恼,又补了几刀,挣脱席星的桎梏。
『枕月』身形一跃,用上轻功在林中跳跃。这样比全靠双腿奔跑快的多。不一会儿,『枕月』便追上了戚妱。
“你逃不掉了。”『枕月』落在地上,看着前面不停后退的戚妱。“束手就擒吧。”
“你,你到底是谁!”戚妱咬唇询问。她身后是一处断崖,倘若继续下去,她必然要掉下悬崖!
“哼,大难临头,还有这么多话问。先管好你自己吧!”『枕月』挥刀,戚妱向后躲避。索性她穿的男装,行动很方便。
二人一直缠斗,戚妱毕竟只有十四岁,又跑了这么久。她实在体力不支。就在『枕月』最致命的一刀落下来时,戚妱纵身跳下了悬崖!
宁死,她也不要落入贼人手中。
『枕月』连忙跑去看,底下是深谷,就算跳下去,也是凶多吉少。她愤恨的锤了一下地板,原路返回。
来到方才席星戚如死的地方时,『枕月』忽然想着去看看两具尸体是不是真死了。却发现戚如还有一息尚存。
“呵,真是命大啊…”『枕月』看了看周围,也没想着去整理现场。她给戚如止了血,背起人儿轻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