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岁从不戒五谷,一大爱好就是赏尝美食,穿越后的这半个月里什么都没吃到,嘴里快淡出鸟了,他看着玛瑙般晶莹剔透的鲜香葡萄,不甘心的吞了下口水,愤愤道:“为什么只有我体型这么小?你那些器灵,不都有成人的体型吗?”
“前辈好似对我很了解。”小高昆反问道:“前辈知我善用剑,可知晓此事的金盛殿中人都很少,而且我前日召出器灵战斗时,前辈也昏睡过去了,您是如何知晓我器灵是何模样的。”
韩岁被他问住了,他又不能说他连他大腿上也有个红痣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他正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又想起着倒霉的实心孩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之后再问可能就圆不住了,只好打起精神来瞎扯:“是你父亲把我带回来的吧。”
小高昆答:“是。”
韩岁眼珠一转,正色道:“这是你父亲告诉我的,既然你称我一声前辈,我自然要照拂你。”
小高昆颔首,好似韩岁说什么他便信什么,道:“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韩岁想了想,他思绪慢慢飘远,当此时,脸上总有几分怅然,低声道:“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妙处难与君说。
你唤我分辉吧。”
小高昆不欲探究他人隐私,只应道“好。”便低头继续琢磨那柄剑。
这剑是高巍给他的,剑柄用蜡线一圈一圈缠着,用法术窥看里面的剑柄材质,是极金贵的铁制成,反正以小高昆的阅历,瞧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蜡线藏着精铁,仿佛不愿露与旁人看。
剑鞘反倒平平无奇,就是个木头鞘子。
与其说是高巍给他防身用,现在看来,更像是搁在小高昆身上藏着。
小高昆轻叹一声,抱着试探的心思给韩岁看看,说:“前辈可认识此剑?”
韩岁敲了敲剑柄,他能感应到这柄剑定然不是凡品,按理说,剑到了一定的品级,内里都是有剑灵的,可这剑毫无灵性,好比一个失了灵魂的躯壳,质料再好,于剑修而言,也是一把废品。
韩岁觉得熟悉,但没什么道理,于是摇头:“不认识,这把剑应当遭过重创,若不能为你所用,且小心收好,当心惹纷争。”
于是小高昆将剑收进乾坤囊里。
韩岁回过味来,问他:“你召了器灵?”
小高昆立刻否认:“不曾。”
人生头一次打诳语的少殿主面皮有些发烫,但他镇定惯了,韩岁一时也想不到他会撒谎,殷殷叮嘱道:“不许妄自动用器灵,知道吗?越低调越好,以后走路看着点。”
小高昆嗯了一声,韩岁心想小高昆小时候好啊,好就好在听话。
韩岁不再找小高昆说话,他也要理一理思路。
首先他莫名奇妙回到了十三年前,成了小高昆的器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上器灵的特性越来越明显,如现在这般,他能隐约感知到小高昆灵力的多少。
韩岁记得,器灵是器物自生灵识,属天地之灵,因而实力不俗,修炼也极为缓慢。金盛殿所为,就是用更适宜吸收灵力的体质供养器灵,同时精进自己的修为和器灵的修为,所以器灵能够发挥双倍的灵力。
自己那天只用了一个法术,就耗尽灵力陷入昏睡,可小高昆是金盛殿中的佼佼者,灵力深厚,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韩岁自己体质太弱,这也是他体型袖珍的原因所在。
虽然修炼缓慢,器灵却是可以吸纳灵力的,但韩岁不能,他翻过身想问小高昆,小高昆已经入定。韩岁只好勾着他的衣带荡到他身上,他本意是想攀着小高昆的衣领滑到他大腿上去看看他的乾坤囊里有什么东西。
结果他脚下一滑,滴溜溜滚到小高昆的衣领里面去了。
嘶,这久违的温度和触觉。
韩岁一阵牙酸。
现在的小高昆还没修炼到十三年后那般警觉,更何况韩岁实在是太小了。
韩岁伸手抵着小高昆精悍的小腹,一面竭力让自己后背紧贴亵衣,一面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这具身体,从温度,触觉,到气息,他都太熟悉了。
他曾有一阵格外贪恋小高昆的喉结,偏好用牙齿在上面留下深深浅浅的印痕,仿佛某种秘而不宣的,愉悦的占有。
韩岁的视线忍不住向上游移,心想,小高昆十三年前身材就这么好了啊。
他想起小高昆拥抱他的力度,眼眶微微发热。
他们之间,何至于此呢。
等小高昆从入定中抽身,韩岁已经被他体温蒸的晕晕乎乎了,被小高昆拎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泛着红色。
他像没骨头似的趴在小高昆手心里,小高昆何曾与人如此亲近,有些难堪的开口:“……前辈怎么跑到晚辈衣领里来了。”
韩岁方才苦苦坚持了三个时辰,没整个儿贴在小高昆身上,坚持称得上是柳下惠,他看到小高昆眼里一丝飘忽的羞意,那叫个气不打一处来,好似他一个巴掌大的人能占了他便宜似的。
可惜韩岁还处于浑身乏力的状态,只能有气无力的翻他一个白眼。
小高昆很快想通这一层,甩开了那若有若无的一丝尴尬,把韩岁安置在软垫上,自行沐浴洗漱,又出了趟门,才回来歇息。
第二天韩岁就看见小高昆换了身高领布衣,防滑防脏防韩岁。
韩岁恶向胆边生,坐在韩岁肩头,满脑子昨日在小高昆衣里应当将他如何如何。
小高昆收起了剑,又换了身朴素布衣,新买了匹马,再用斗笠遮住他那惊天动地的美貌。看上去同凡人没什么两样,他没和二把手告别,独自离开。
“前辈,你怎么了。”今日韩岁格外安静,小高昆甚至有些不习惯,偏头看向肩上的韩岁。分辉这名字一听就不是真名,故而小高昆仍以前辈相称。
韩岁无精打采的坐着,随着马蹄颠簸摇摇晃晃,闻声应道:“嗯?”
他一抬头,小脸两团红晕,小高昆才觉出不对,停了马:“前辈,你脸很红,有什么事吗。”
韩岁拍拍自己的脸,从昨晚被小高昆拎出来开始,他体温就很高,但毕竟是个器灵,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唔,脸很烫。”
小高昆抬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脸,极小的力气推的韩岁一个仰倒,小高昆对指腹间的温度感到不可思议。
韩岁,他的器灵,好像生病发烧了。
七、
小高昆是金盛殿的少殿主,理应精通器灵之道,可他也是头一回把生魂带在身上,他从来都不知道,练成器灵的生魂,是会生病的。
韩岁烧的稀里糊涂的,有些神志不清,看到小高昆就喊疼,卯足了劲往他颈窝里钻。
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小高昆一会儿施法给他保暖,一会儿施法给他降温,折腾的不行,他干脆把韩岁放进识海,用体内的灵力裹住韩岁滚烫的魂体,召出蜃海琴,问道:“你们器灵会生病么。”
蜃海琴如他一般,是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灵,答道:“不会。”
小高昆只好把她再塞回去。
小高昆快马加鞭赶到客栈,匆匆扔下银两便进了屋,设下结界,给韩岁点了一支静魂香。
韩岁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呼吸渐渐平稳,小高昆估计是昨日韩岁掉进他衣服里,被体温闷出了一身汗,也没换衣服的原因,他将蜃海琴也凝出实体,让她替自己照看韩岁,然后出门到镇上给韩岁买衣服去。
镇上只有一家布料店,店主看他生的俊俏,才勉强愿意替他做衣服,韩岁毕竟身量还小,做起来也快。
店主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同他搭话:“哎,我说小公子啊,你这是养了个娃娃吗?”
小高昆蹙眉:“什么娃娃?我尚未婚配,怎可乱说,如果你这么胡诌客人的话,早晚会得罪人,关门歇业的,不可如此。”
店主一哂,自讨没趣,也不再跟他说话了。
她不说了,小高昆倒没歇,不是嫌里衣太宽松,就是嫌面料不够软,气的店主摔了针线,用帕子把他赶出店门。
小高昆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抱着自己买的面料,对着紧闭的店门生了会儿闷气,赶着回去看韩岁醒了没醒。
静魂香是金盛殿上一任殿主研制的,效用显著。短短一个时辰韩岁就退了烧。
小高昆则摊开店主缝到一半的小衣服,向蜃海琴问道:“你会针线吗。”
蜃海琴看了他一眼,眼神和那店主听完他的话一模一样:“不会。”
小高昆感到一阵烦躁:“你是个女儿家,还活了上百年,怎么连针线活都不会。”
蜃海琴听罢,抬手将自己化为男子,直视回去。
小高昆的手抬起又放下,金盛殿戒律之三,不可无故苛待,伤害器灵。
小高昆硬着头皮拿起针线。
金盛殿少主,年轻有为,拿得动剑,拿不动绣花针。
他想不到这么一根纤细如发的东西,为何如此不听话,若是绣花针有器灵,必会被此时的少主捏着强行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