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的事情解决之后，就要动身回极天阙了，姜萼心不在焉的跟在方华之身后，眼神止不住的在方华之左肩受伤的地方打转。
其实方才，他要道歉的事还有另外一件。
当他看到那些面容可怖，失去了心智的鲛人们，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思温。
如果方华之没有杀了思温，思温是否，也会变作这副模样，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记得，清明不在，只余杀戮的本能。
如果最终会变成那样可怖又可怜的模样，思温自己恐怕也是不愿意的吧。
姜萼心中，对方华之深切的恨意忽然变作了满腔的茫然。
他似乎隐隐约约能明白了思温和方华之的心境，但他没办法立刻就原谅方华之，包括今天的事情，姜萼觉得方华之真的冷情的可怕，如果一个人，修道当真是修到无情，无情到对生命也漠视的程度，那是多么的可怕。
可是方华之又并非无情，他对姜萼的忍让和纵容，甚至帮着水族封印了那些鲛人，一举一动间，又是无声的照拂。
怎么会有人如此的矛盾。
姜萼想不通。
所以他找了个人来和他一起发愁。
姜娅坐在姜萼院中的小石凳上，问道：“你出去了三天，怎么回来之后魂不守舍的？”
姜萼叹了口气，把鲛人墓的事全盘托出，只是在提及避水丹失效时莫名脸红了一下，按下方华之亲了他的事没有说。
但姜娅对此何其敏锐，立刻看着姜萼通红的耳垂，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耳朵这么红，你对明华仙尊做了什么？”
姜萼本就心里有鬼，被她直接点破，整个人突的炸起毛：“你什么意思！怎么就不能是方华之对我做了什么。”
“明华仙尊那副模样和修为，”姜娅把姜萼从头打量到脚，轻蔑道：“他对自己做什么都比对你做什么来的痛快些吧。”
“你！”姜萼恼怒成羞：“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说的什么话。”
姜娅一拍石桌，震的茶杯直晃：“说！你对明华仙尊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就闭关了。”
姜萼也急眼了，吼道：“他亲我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做了……什么？！”姜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双眼发直：“原来明华仙尊竟然是这样不拘小节的人吗……没道理啊，难到，你是零？”
姜萼十五岁初次那什么的时候，姜娅就已经给他科普过什么是一什么是零了，那时候姜萼浑浑噩噩的，现在听她提起来，整张脸都红了。
少年情窦初开，哪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当下就辩解道：“那时候我的避水丹失效了啊，鲛人海里又没有空气！”
姜娅不以为然：“那按照你说的，其他的修士呢，他们不需要呼吸？”
姜萼道：“他们那个样子，一看就是被水族囚禁了很久，水族为了让他们或者，肯定会给他们什么避水的东西。”
姜娅倒也信了，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妄自猜测明华仙尊的意思，但是她还是很乐意捉弄姜萼的。
“怎么样，被明华仙尊亲了，请这位小伙发表一下感言呗？”
姜萼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娅，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姜娅笑道：“别啊，这可是你的初吻啊。”
姜萼疯狂摇头：“快别说了，就当是一场梦，我一定会忘记的。”
但显然他是忘不了的。
因为当天夜里，方华之再一次入了他的梦。
这次白衣仙尊仍旧坐在他的床边，却没有问他入魔了没有。
姜萼睡的迷糊，张口道：“师尊，你”
怎么在这儿。
后面一句没说完，因为他被方华之堵住了嘴。
忘不了，怎么可能忘得了，那个人的嘴唇那么薄，颜色那么淡，吻起来却是柔软的，暖的。
甚至方华之第一次覆上来的时候，轻轻的顶了一下姜萼齿关，示意他张嘴，好把气渡过去。
姜萼在梦里仍然十分震惊，但是很快，他就沉溺于这个吻里不可自拔，少年几乎是无师自通的，在方华之的探过来的时候，姜萼合齿轻轻咬住了他，随后这个梦， 变的通不过审核了。
直到方华之一声低低的“小萼”，唤回了姜萼的理智。
姜萼猛的睁开眼睛，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侧头一看，床边空荡荡，方华之不在。
姜萼松了口气，撑起身子准备起床，长腿一动，僵住了。
姜娅上来的时候，姜萼已经换好床单被套了，原来那套衣服和被褥被他就地销毁，烧了个干净，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但是一整天，他都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姜娅喊了几次，他都没有回神。
姜萼不知道怎么解释昨晚的梦，他确实对方华之的容貌惊艳非常，但是，也没有到这种地步吧？难到他也疯了，喜欢上了方华之？？
其实他这时候还真没喜欢上方华之，不过是少年人血气方刚，遭了姜娅的诱引，才做了个这么个春色满堂的梦。
而方华之闭关也不是为自己，是为了给姜萼铸剑。
姜萼的怀瑾剑丢在了水族，而方华之潜到鲛人墓的最深处时，无意间发现了其中镇着的一根龙骨，他之所以要封镇鲛人海十年，也是因为他把这根龙骨带走了，失去了龙骨的镇压，水族如果再想封印那些死去的鲛人，单单靠献祭是不成了，他们必须再费心思找其他能够长久的办法。
而且方华之也想好了，届时如果水族因为这件事找上门，他直接一剑将那些鲛人清理干净就是。
他看得出来，姜萼对剑道十分上心，而且这孩子心性仁善，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只怕到时候他不能再陪伴姜萼左右，所以才掠来这根龙骨，想要为他铸一柄威力无匹的剑。
方华之赤裸着上身，他身形修长，平时穿着广袖宽袍看不出来，其实他身体非常结实，肌肉均称，线条漂亮，他握着铸造锤，和握着剑时一样优雅。
左肩的伤口还没好，鲛人身上有许多人族趋之若鹜的珍宝，亦有杀人无形的毒，他们的指尖就带着一种毒素，但这毒对方华之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仅仅是伤口愈合的速度慢了些。
他把龙骨放在龙炎中炙烤至软，然后削出基形，方华之活了将近万年的时间，自然是有不少稀奇珍贵的材料，他小心的将这些东西融合在了一起，这就耗费了几乎一天的时间。
龙炎的温度奇高，即便是方华之，在旁边待久了也是汗如雨下，他披上外衣，走到山洞之外乘凉。
姜萼刚鬼鬼祟祟爬上无名山侧面的山洞边上，就看见方华之倚坐在一颗松柏之上，袒露着胸膛，正抬手拆下发簪，一头青丝披散而下，被山风吹拂着，鬓边落下一缕，极尽缠绵的贴在他锁骨上打转。
姜萼想起昨天夜里的梦，咽了口唾沫，顿时生出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
正在姜萼准备转身跑的时候，他就被方华之发现了。
方华之远远朝他喊道：“小萼。”
姜萼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坐在方华之旁边，盯着自己的脚背：“师尊。”
方华之对他的异样分毫不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修炼上遇到困难，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萼坐如针毡：“没，没有，弟子就是担心师尊的伤处。”
毕竟如果不是他要求方华之救下其他的修士，方华之不必受伤的。
方华之撒了个谎，道：“已经无碍了。”
姜萼松了口气，攥紧手里的膏药，道：“这样，那弟子告退。”
方华之看到他手里握着东西：“拿着什么？”
姜萼拿着药上来纯粹是冲动之举，明华仙尊要什么没有，差他一个弟子的药吗。
姜萼拿不出手，摇头道：“没什么，是，是方才课上带过的。”
方华之五感何其敏锐，已经嗅到了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了，少年人脸皮薄，他未戳破，只道：“虽然愈合了，但还是有些痛，我却也没时间回去上药。”
姜萼立刻上套，道：“我给师尊带了药。”
方华之拉下衣服，白袍滑落，露出削瘦的肩膀，他微微侧过身，道：“那还劳烦小萼帮为师上药。”
姜萼咽了口唾沫，觉得脸上有些热的慌。
他用食指小心的沾了些膏药，一点一点轻轻的抹在伤口处，每一次的肌肤相触似乎都戳在了他的心上，姜萼为了阻止这诡异的心跳，加快了动作，利落的绑上绷带，一把拉好方华之的衣领，替他整整齐齐一直扣到下巴。
“师尊，当心风大受凉。”
方华之莫名其妙，但还是接受了姜萼的“好意”，道：“多谢。”
姜萼不敢再看他，结结巴巴道：“那弟子告退了。”
说罢头也不回，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