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萼感觉到了石棺的震动，是那些水族把他抬了起来，移动了一段时间，随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姜萼猜想自己应该是被沉进鲛人海了。
石棺是被封死的，姜萼的灵力还不足以召唤参天大树冲破这东西。
他会面临什么呢？被鲛人海中的东西抽干灵力，变成丑巴巴的干尸？还是就这么被关在棺材里活生生饿死渴死？
不知道他的避水丹还剩多长的时间。
姜萼有点难过，先是难过于自己还没看清思温提过的鲛人海，然后又难过于自己的死的无声无息，好歹方华之前几个徒弟都是死在他的剑下，只有自己这么没出息，将来方华之会不会直接假装没有自己这么个徒弟？
也好，他这么废物，说出去也是玷污了明华仙尊的大名。
姜萼眼睛都闭上了，突然听到一声重物磕碰在石棺上的声音。
他惊了一下，屏息不动。
眼前出现了一线白光，随着那道光的扩大，方华之的脸也在姜萼面前越来越清晰。
方华之来救他了。
姜萼的心脏怦怦直跳，当方华之把他拉出石棺时，姜萼一把抱住了方华之的腰，声音有些哽咽：“师尊，我还以为我死定了。”
方华之没料到姜萼竟然还会因为这事哭，可也是，十八岁的少年，怕死也是理所当然的。
方华之搂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拍了两下：“别怕，为师在这里。”
姜萼这次不敢再放开方华之了，他紧紧的握着方华之的右手，这才有空去看自己身处何地。
他们二人身处一片幽蓝的海水之中，同水族的居住地不同，这里的水并不透彻，只能看清周围的东西，再远就是一片混沌的深蓝，泛着一股死寂的气息，盛放着其他人修的石棺都在缓缓往下沉。
方华之周身萦绕着一层淡蓝色的光，姜萼被他拉着站在了石棺的棺盖上，不知道为什么，方华之一踩在上面，他们下沉的速度突然变快了。
不止他们在下沉，方华之身上的玉佩和锦囊都纷纷往下落，飘入一片深不可测的水域之中。
姜萼不安的喊了一声：“师尊？”
方华之扫了眼飘远了的锦囊，道：“鲛人海，是水族的海。普通海水于他们来说，如同空气于人修，鲛人海则如普通海水于人修，水族在其中亦会毙命，而这片水域，被用于封印那些受魔气影响而死去的鲛人。
在这片海中，灵力越高的人，下沉的速度越快。”
所以他只能保全自己和姜萼，没空去管那些零碎的东西。
方华之和姜萼走散之后，就立刻明白过来是有人刻意为之，他是知道水族有祭祀的习惯，才让火木双灵根的姜萼不要离自己太远，他立刻赶往鲛人海，鲛人海海域广阔，在其中找祭坛宛如寻孤岛，还有不少水族阻拦他。
方华之不愿与水族见血，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只能在祭坛关闭的前一刻，闪身进入鲛人墓。
姜萼大惊失色：“师尊，那你岂不是……”
方华之道：“无碍，就怕里面的鲛人已经嗅到祭品的味道，苏醒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闪过几道隐隐绰绰的影子，伴随着一阵模糊不清的低语，更多的影子汇聚了过来，朝着他们的方向逐渐靠近。
当第一个鲛人的脸映入姜萼的眼帘，旁边的石棺就被他一头撞破，拽出里面半死不活的人修，五指化作了尖锐的刺，直接贯穿了人修的胸膛，挖出一颗鲜活跳动，饱含灵力的心脏，张口吞入腹中。
他宛如尝到什么人间美味，艳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满足，随后更快的朝另一个石棺游了过去，而失去了心脏的尸体继续往下沉，被后面赶来的鲛人撕了个粉碎。
姜萼打这个寒战，在他的印象里与看过的书卷里，鲛人都是极其美丽善良的存在，为什么，然而此刻却当着他的面，直接撕杀了一个人族的修士。
“师尊，你救救他们吧。”
方华之却迟疑了，他开口道：“如果我妄动灵力，我们会沉的更深更快，而且这里的鲛人并不止这些，我没有办法护所有人周全。”
姜萼愣了，低声道：“师尊打不过他们吗？”
“原因并不在此，”方华之看向姜萼的眼睛，“这些鲛人都已经死了，若是为师想，顷刻间就可以将它们绞杀干净。只是水族拿人修献祭，就如同人族食用鱼肉一般，这是弱肉强食的法则。”
头顶的祭坛已经关闭了，唯一的出口就在最深处，那里的鲛人数量更多，他带着姜萼，就如同带着一头肥美的羊进入狼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鲛人争夺祭品的时候，快速通过。
“您……您怎么能见死不救？”姜萼震惊了，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寒意，他怀疑的看向方华之：“您不也是人修吗，竟然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分食殆尽？”
姜萼纵然有些偏激，却也知道能者担重任，他若有方华之这样的修为，决然不会如此袖手旁观，哪怕是为了这数十个人修，屠尽水中鲛人。
姜萼心里发冷，认定了方华之是为了所为的因果，不愿造此杀孽，况且方华之灵力高深，未必没有保全二者的法子。
方华之看着姜萼骤然阴狠的眼眸，叹了口气，他倏然扬袖，无数条灵光自他掌中射出，击破了石棺，缠住那些面对如此险境依旧毫无反应的修士们，拉扯回自己身边。
那些鲛人眼看着到嘴的美食不翼而飞，纷纷发出愤怒的吼叫，朝着方华之群聚而来。
姜萼这才看清，这些鲛人的脸泛着死气沉沉的青白，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阴翳，是血红色的，就像思温入魔时的模样。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片白袖垂在了他的眼前，阻挡了视线，随后姜萼被方华之揽进了怀中，他只能听见几声凌厉破空之声，随后方华之才移开手臂，先前那几条冲到姜萼面前的鲛人，都被一大块冰冻住了尾巴，不甘心的在水流中扭动着苍白的身躯，却无法移动半分。
方华之用；灵力裹住了那些被召集到身边的修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茧，而因为使用了大量的灵力，方华之下沉的速度突然增快。
面前鲛人的数量忽然数倍增长，他们无一例外脸色青白，双目赤红，姣好的面容被扭曲成了恐怖的鬼，张着满口獠牙朝着方华之扑杀过来。
起先还能用冰块冻住他们的尾巴，之后就只能撑起防御结界，随着鲛人的包围越来越紧，身后还带着一堆累赘，方华之他们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几乎是挤着鲛人的躯体继续往下沉。
方华州周身的结界被一层一层的消磨着，包裹着修士的灵力也被鲛人们疯狂的抓刨，灵力源源不断的输了出去，方华之仍然一副稳如磐石的坚定姿态，对面前一张一张可怖的青白脸庞毫无惧意。
姜萼看着近在咫尺的獠牙，忍不住问道：“师尊，这就是鲛人吗？”
“他们已经死了，”方华之打了个响指，面前竖起一道厚重的冰墙，从中一分为二，生生将鲛人往两侧推开，辟出短暂畅通的路“水族中亦有修道入魔的人，但是水族天性柔软，下不了杀手，所以把所有入魔的鲛人都关在这个地方。你所见的，都是被魔气控制了残躯的鲛人尸体，他们不知痛不知死，只有嗜杀的本能。
而长存海中唯有与其相生的木属性灵力，整个鲛人墓被木属性灵力框住，需要定期补充木灵才得以维持。”
姜萼接道：“所以这些鲛人杀不得。”
方华之颔首：“对，甚至不能伤他们。这木灵阵中，见了鲛人血，就会引发海风暴，海水飞快的旋转，能把人的五脏六腑甩出去，却不会伤到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