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滴眼泪而已，姜萼都要以为那只是他的幻觉。
但方华之确确实实对他展露过自己的脆弱。
或许对于明华仙尊而言，这是一滴饱含怜悯的眼泪，对于姜萼来说，却是一个秘密，一个入口，就如同眼前这双裸露的手腕，成为了少年自己的秘密。
他也为方华之保护着这个秘密。
姜萼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也不会告诉别人方华之的手腕那么细，他的嘴唇那么软。
这让他很高兴，仿佛得到了独一无二的珍宝。
姜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有多么炙热，等到方华之松开笛子，他才如梦初醒。
方华之回过头，他五感最是敏锐，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姜萼的到来：“小萼，过来。”
姜萼提着灯笼，踩过满地雪花，站在了松树下，微微仰着头。
方华之的衣摆垂着，在他眼前荡来荡去，姜萼忍不住抬手捉住了一个衣角，他放下灯，脚下一点就够到了方华之。
他在方华之身边坐下，问道：“师尊早就知道我来了？”
方华之抿唇笑了一下，他微微低着头，显的十分柔顺。
姜萼也觉得自己幼稚，但他现在心情很好，也忍不住跟着方华之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师尊，蜃海秘境是什么？”
“蜃海秘境…极天阙坐落的地方，原来不是山峰。”方华之撩起鬓边的头发，看向姜萼，温声解释道：“这里原来有龙群居住，神魔大战之后，沧海桑田，九州分合，这里才有了陆地。极天阙的第一任门主就是看中了这里残留的龙气与珍宝，就将原来龙居住的地方封印，称之为蜃海秘境。
这应该极天阙秘史中开篇就有记载的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
姜萼看着方华之揶揄的神色，挠了挠头，尴尬笑道：“这……如果极天阙留着这么多上古遗留的法宝，不会被别的门派抢夺吗？”
遇事不决，转移话题。
“极天阙的第一任门主是飞升得道之人，其能力之强悍，自然有守卫这些秘宝的能力，”方华之倒也不介意他岔开话题，他总是对姜萼有许多耐心“后任者也都有所为，而且蜃海秘境传承千年，开启的时候极天阙也会邀请其他宗门前来，获得秘宝的过程并不容易，若有人凭自己的能力获取秘宝，极天阙也不会阻止此人带走，这也是极天阙成为天下第一宗的一大原因之一。
而且蜃海秘境传承千年，到如今，剩下的秘宝都在十分险峻的地方藏匿着，即便是我，恐怕也没有百分百的胜算。现在只对门内弟子开启了，算是个锻炼意志的普通修炼场，里面保留着龙族的残影，具体你进去就知道了。”
姜萼听的入神，颇有些心向往之。
这些事情都是以前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姜萼咸鱼习惯了，恨不得天天赖在床上，现如今终于有人带着他修炼了，他反倒生出股不服输的劲儿，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徒手捉龙不在话下。
方华之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模样，问道：“小萼想去？”
姜萼点点头，眼睛里有光：“想去。”
蜃海秘境虽然说是对筑基六层以上的弟子开放，但其实进入其中的大多都已经是金丹修为了，只是因为第一层的秘境算是最简单，有金丹弟子打头阵，筑基期的弟子在后面划划水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而姜萼虽然是筑基九层，但他的身体原因，实际上的水平目前也只能算是筑基七层。
方华之犹豫了一下，道：“好，若是为师没有记错，蜃海秘境应当是在两个月后开启，你进去看看，和同龄弟子多交流也是好的。”
方华之一早就发现姜萼有些不合群，可能是早期他不在的原因，姜萼身边除了姜娅，基本不大认识其他弟子，而且他真的很少下山，补齐了理论课后基本就不再去大课。
这样不好，如果将来他……姜萼总是需要朋友陪他成长的。
方华之的肋下又在隐隐作痛，他抬手轻轻摁了两下，神色如常。
“姜娅应该是去不了的，你要不要找几个弟子结伴同行，也安全一些。”
“这……”姜萼有些犯难，这么多年他都一个人过来了，如今没了顾虑，也不太愿意与旁人同行，但既然是方华之提出的，他总没办法拒绝：“也好，弟子明日就去。”
随后两人便各自沉默了下去，姜萼不知道方华之痛，兀自琢磨着该找什么话题。
方华之不是一个多言的人，姜萼过去十几年也的确过的没什么意思，他思来想去，竟然无话可说，但他暂时也不想走，只好硬着头皮夸了一句：“师尊，你这笛子真好看。”
这话一出口，姜萼就明显感觉气氛僵硬了下来，但只是一下，很快方华之就调整了过来，他的情绪就像封在冰里的水，偶尔摇晃一下，就会飞快的被覆上来的冰藏的更深。
“这是你二师兄的笛子。”方华之的语气很平淡，“他是个法修，在结界上的造诣很高，算是霞姝仙子的半个师父。”
姜萼咂舌，他知道自己的大师兄白云逸是仙士录上留名的剑仙，没想到自己的二师兄还是极天阙长老的师父，这……不过想想，五师兄明溪还是妖王血脉，姜萼顿时觉得自己普通到丢脸，一时讷讷，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