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崇向冯氏走了过来，看见闻珞姝，还略微有些惊讶，“夫人，姝儿。”
闻珞姝微微屈了膝行礼，“父亲。”
冯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起伏，她看了韩氏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老爷，今日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妾身是什么样的性子老爷也了解，妾身断不会因为一个妾室而脏了自己的手。”
此话一出，闻崇变了脸色，冯氏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冷淡的，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向他解释。
而韩氏的心也陡然提了起来。
又听得冯氏道，“韩氏既然在府中无法安心养病，只顾发作癔症，说些胡话，不如就把她送去别庄吧，也有利于她身体恢复。”
韩氏嘴皮抖动，万万没想到冯氏一开口就要将她送走，她若是走了，又怎么可能会再回来，恐怕她这一生就要老死在别庄里了。
“老爷，夫人。”韩氏声音凄厉，她曲着腿转向闻崇和冯氏，双手伏地磕头，“妾错了，妾错了，求求老爷夫人不要把妾送走，妾不会再闹，求求老爷夫人了。”
冯氏还真不觉得她这一番话就能让闻崇将韩氏送走，她不过是想给韩氏一个警告罢了。只要她安守本分，她不会为难她，相反如果她再继续作妖，她便容不得她了。
闻崇果然没有应下，“夫人，韩氏她刚刚小产，身子虚弱，现在把她送到别庄去实为不妥，你看……”
冯氏截了他的话头，却终究对他有些失望，说话也不再用谦词，“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既然韩氏说她不再闹了，那我便不计较了，就让她在这畅易阁里安心养着吧。”
说完冯氏也没再看他们一眼，便带着闻珞姝走了，闻崇看了看韩氏，也抬步走了出去。
待他们走后，韩氏跪着的身子跌在了地上，惜芳扶起她，韩氏的腿却有些颤抖。
差一点她就要被送走了，冯氏好狠的心啊。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如果不是实在无能为力，她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这个孩子注定是与她无缘的，那大夫说她这一胎保不住，她果真是保不住，他（她）不过在她肚子里待了短短的日子就要离开，可她想，他（她）就算要走也要再帮她一把。
她以为她这次天时地利人和，算无遗漏，怎么样也能把冯氏和闻珞姝拉下水，可没想到冯氏竟是如此强硬。
她以为冯氏不屑于解释的，那么她便有了可趁之机，挑拨离间，让闻崇和冯氏互生误会，她向来做得是得心应手。
可这些都是她以为罢了，她自以为了解冯氏，却不知道人人都有逆鳞，闻珞姝就是冯氏的逆鳞，她万不该想将闻珞姝拉下水。
如今她惹了闻珞姝，惹了冯氏，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惜芳将她扶到床上，为她盖好薄被，“姨娘也该珍惜些自己的身子。”
韩氏闭了眼，有气无力，“珍惜了又怎么样？终究是保不住一个孩子。”
“大少爷和二少爷都是姨娘您亲生的，他们才是姨娘您未来的依靠啊。”
韩氏嗤笑一声，“依靠？”两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他们怕是忘了他们是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可见他们有对我一丝一毫的在意？我生了他们，却从未养过，他们日日待在老夫人那里，又怎么会记得我。”
惜芳又劝她，“姨娘您不要想太多了，您毕竟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生母，他们心里念着您的。”
韩氏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
……
闻珞姝回到静书苑去看了福鱼，自从这两年来到闻相国府后，福鱼没做过什么粗活，吃的又好，养的是细皮嫩肉的，这几大板子下去，福鱼身后是一片血肉模糊。
小丫头趴在床上闭着眼，死死咬住牙，满脸的汗珠不停地滴下，不一会儿就将枕头洇湿了。
许是乐言和乐语为她擦药时碰到了伤口，实在疼痛难忍，她才闷哼了一两声。
乐言和乐语眼中都沁了泪花，看着她们视做妹妹的人被打成这样，两人心中都难过不已。
闻珞姝走了进去，拿起一旁放着的帕子为福鱼擦了擦汗，福鱼睁开了眼，一看到闻珞姝话未出口泪先行，她哽咽着道，“小姐，奴婢真的没有……故意指错汤，奴婢给她指的就是鲫鱼汤。”
闻珞姝擦去了她的泪，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被赶出闻府的。”
看过了福鱼，闻珞姝吩咐乐言去将柳儿叫来，柳儿来时有些惴惴不安，她低垂着头，不敢看闻珞姝一眼。
柳儿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
闻珞姝没让她起来，只看着她，心里觉得这些人个个都不简单，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是满怀心思。
她实在烦了这些虚以委蛇，便不想再留情面，“柳儿，你可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柳儿身子一颤，立即跪在了地上，“二小姐，韩姨娘这些日子都没有联系过奴婢，奴婢……”
闻珞姝没再听她说下去，“乐言，拿了柳儿的卖身契来，今日就将她交给牙婆子。”
柳儿这才真得慌了，“二小姐饶命啊，二小姐饶命……”
她要是落在了牙婆子手里，还能有什么出路呢？不是被再次贱卖为奴，就是要被卖去烟花柳巷之地了，到那时她可真就完了。
“饶命？你恐怕从来不觉得你的命是握在我手里的吧？你眼中还有我这个主子吗？恐怕韩氏才是你的主子吧？这些天你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难道以为我真的如此蠢笨，相信你所说的？呵，我一个字都不信。”
柳儿迷茫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让她有所警觉。
闻珞姝自然也乐意为她解这个惑，“你大概不会想到我会去查你吧？你为韩氏做事不过是因为韩氏院中的一个小厮是你青梅竹马的表哥，所以你才甘愿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
柳儿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