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监牢里出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李恕惴惴不安地跟在身后,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看皇上这样子估计相谈得不是很愉快。
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心伺候着,唯恐祁君玄发怒。
不过还好,直到皇上离开都没有发生什么,李恕不由得松了口气。
而祁君玄回到宫里后就径直去了皇后的凤鸣宫,凤鸣宫里很是热闹,祁砚和祁硕撒开了腿跑着,直把陪着他们玩的小宫女都给累的不行。
两个小家伙如今已经有两岁大了,能跑能跳,说话也很利索,见祁君玄过来了便齐齐高声喊着“父皇。”随后便跑到了祁君玄的身边。
祁君玄蹲下身,一手抱着一个,只觉得看见他们两个后,周身的疲惫都尽消了。
“有没有听母后的话?”祁君玄站起身,将他们两个一齐抱了起来,往闻珞婷身边走去。
两个小家伙搂住祁君玄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异口同声道,“听了。”
小奶音异常好听,简直要萌化人心。
闻珞婷走过去,想要接住一个孩子,结果两个孩子都抱住祁君玄的脖子不撒手。
他们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懂得见父皇的时间很少,所以格外珍惜能和祁君玄相处。
更何况男孩子天生对于高大雄壮的男性兴趣更高,又在潜意识里得知这个男性是他们的父亲,崇拜度就会更高一些,也不怪乎当祁君玄一把抱起他们两个的时候,小家伙们都有些兴奋,所以此时也根本不想撒手。
闻珞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颇有些好笑,故意道,“明明是臣妾一直陪着他们的,没想到他们还是更喜欢皇上。”
祁君玄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嗯,他们喜欢朕,朕最喜欢你。”
留在殿里的小宫女们闻言都一个个红了脸,他们早就知道皇上和皇后十分恩爱,可她们还是第一次听见皇上对皇后说这样肉麻的话呢。
闻珞婷也红了脸,真是,当着孩子的面皇上在说什么呀?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祁君玄,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虽然再肉麻的话她都听过,可那也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哪像现在这样啊,这殿里的宫女们都听见了。
祁君玄知道她是害羞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若不然惹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恼羞成怒,恐怕就真要将他关在凤鸣宫外了。
他挥了挥手命那些宫女们都出去,宫女们如释重负般,赶忙退了出去。
陪着两个小家伙玩了一会,两个小家伙就开始打起了哈欠,祁君玄和闻珞婷将两个小家伙哄睡后,这才交到了乳母手里。
“皇上怎么了?”闻珞婷半靠在祁君玄身上,抚着他皱起的眉毛。
祁君玄许是觉着痒,捉了她的手紧紧握着,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他问道,“你看出来了?”
闻珞婷点了点头,“臣妾和皇上在一起这么久,倘若看不出皇上心里有事,那臣妾这个妻子做的还真不合格。”
祁君玄蓦地笑了,一手揽住了闻珞婷,“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闻珞婷抬头看他,“那皇上能说一说是什么烦心事吗?”
“也没什么。”祁君玄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怎的又叹了口气,苦笑道,“父皇给朕出了道难题。”
他并不避讳闻珞婷这些,把那些陈年旧事都一一说来。
“朕当初为太子时,父皇曾告诉朕绝不能手沾兄弟之血,彼时朕问父皇倘若兄弟日后谋反,朕应该如何处理?父皇只道必须要留下他们一命。”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脸色也愈加严肃起来。
闻珞婷试探着问,“所以,皇上实在为岳……的事情心烦吗?既然先皇曾经给皇上说过这些,必定是预料到日后会有这一幕发生,皇上若是不想违背先皇的遗训,不如就留下他的性命,监禁他一生也并无不可。”
祁君玄却摇了摇头,“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大淦能在短时间里夺取我大祁边地两座城池和边地布防图失窃有很大关系,而这布防图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窃走的,只可能是,有人将这布防图拱手相让。”
“皇上是说,是他……他把布防图给了大淦?”闻珞婷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两座城池失守,数十万百姓被屠,没想到到头来都是内部人的争斗,却让那些无辜百姓为此丢了性命。
祁君玄一脸沉痛地点了点头,“朕已经不能再留他了,他倘若还活着,朕无法向那数十万百姓交代,也无法向至今还在边地浴血奋战的大祁将士们交代。”
他现在不会杀祁天夜,但定北军班师回朝的那一日也就是祁天夜的死期,他会将他的罪责告知天下,让天下百姓来审判他,处罚他。
父皇的遗训犹在耳边,可他如今却不能那么做,祁天夜最大的罪责就是把边地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拱手相让,罪无可恕!
倘若他只是谋反,他尚且还能留他一命,可他害死了那么多百姓,他属实不能再留下他。
可他自己,也并非是没有错的。
他又道,“朕明明知道他会造反,却还是放任他,为了朕的名声,朕不惜让他攻入京都城,背上乱臣贼子的罪名,更让他有了机会和大淦合作,把布防图拱手相让,倘若朕一开始就制止他,事情也不会到了这一步,那数十万百姓的性命就不会白白牺牲。”
祁君玄如今想起来不无后悔,可是他也明白,哪怕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那么做。
事情到了这一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正如他想不到祁天夜会和大淦合作,而祁天夜也绝想不到大淦手段竟如此残忍。
这些百姓,终究还是变成了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
闻珞婷没有开口安慰祁君玄,只握紧了他的手,这无声的安慰反倒让祁君玄心里更加熨帖。
他看着眼前人,心里也愈加肯定,他这一生,为了他们,决不允许自己变得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