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陆衍挂帅的圣旨送往天庸关后,定北军也迅速集结于边地,在被大淦逼退至天庸关这么多日子后,大祁终于赢得了一场胜利。
捷报传来后,满朝欢呼,大祁的百姓知道打了胜仗,也终于有了些过年的喜色。
而祁君玄却在初十这一天去了大理寺监牢。
祁天夜和邓席都被关在大理寺监牢里,两人虽然谋反未遂,但死罪难逃。
祁君玄此去是为了见祁天夜,邓席有狼子野心不足为奇,他落得今日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祁君玄早已有杀他之心,如今这个结果也算合祁君玄所愿,可祁天夜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兄弟,真到了这一步,他竟是下不了手。
更何况父皇在时,曾对他说过不愿他手沾兄弟之血,所以他才会留下祁天夜一命,否则在他登基之时,他绝不会给祁天夜逃去边地的机会。
可如今祁天夜反叛了,谋逆之罪,其罪当诛,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但他今天来,却不是为了急着要祁天夜的命。
祁天夜被监禁在大理寺守卫最严的监牢里,大理寺卿李恕一路陪着祁君玄走进牢房。
他心里亦是忐忑不安,不知皇上为何突然要来监牢里看岳……不,罪臣祁天夜。
无论怎样,皇上来此地都是屈尊降贵,他只能小心伺候好了,以免哪里惹了皇上生气。
祁君玄可没有空理会李恕的这些小心思,他来此处并没有招摇,除了他身边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也不想弄得大家都知道,所以特地交代了不要大张旗鼓,可李恕非要陪着,他不同意他就一副“一定是臣做错了事,还请皇上饶恕”的样子,看得祁君玄也实在厌烦,只能答应了下来。
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关押祁天夜的地方。
牢房昏暗阴湿,久不见天日,墙壁上都生出了一些苔癣,在这时常干燥的北地极为少见。
祁君玄一眼看过去,只见祁天夜正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坐在破棉被铺就的席子上。
听到外面有来人的脚步声,他亦是没有什么动作。
祁君玄走到牢门近前,看了一眼李恕,李恕会意,立即开口道,“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祁天夜突然睁开了眼睛,然而除此之外他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祁君玄摆了摆手,示意李恕出去,李恕自然知道皇上有话想要单独和祁天夜说,便赶忙退了出去。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良久,祁天夜才转过身来,在这监牢多日,他都不曾打理过自己,眼窝凹陷了下去,胡渣也冒了出来。
然而他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锐利,看到祁君玄时竟带有一丝平和。
“皇上怎么来了?”许多天未开口说过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祁君玄定定地看着他,兀自一笑,不问反答,“为何要自投罗网?”
闻言祁天夜眼皮微垂,复又抬起,看向祁君玄,嘴角噙了一丝笑,“我既然已经起事,便再无退路,哪怕知道前面是个陷阱,我也只能跳下去,我说是被逼无奈,皇上信吗?”
祁君玄俯视着祁天夜,眼眸里晦暗不明,摇了摇头,“朕不信。”
哪怕一时得不了江山,凭着祁天夜的能力也不必立即就攻入京都,倘若他占据一方,发展势力,远比他直接攻入京都要好的多。
“朕想,你定是和邓席意见不合,邓席的某些做法伤了你,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攻入京都,哪怕你知道不可能成功,也想要加快邓席灭亡的速度。”
祁天夜讥讽地笑了笑,“邓席是我的亲舅舅,我怎么可能想要他灭亡?”
祁君玄又走近了几步,摇了摇头,“因为你知道邓席早已有私心,他起兵造反不是为了助你,而是为了他自己,你最是看重感情,知道邓席早已有异心,只是把你当成他完成宏图大业的工具,你怎么可能忍受得下去?他毕竟是你的亲舅舅,亲舅舅都待你如此,以你的性子定是要与他闹个两败俱伤。”
没想到祁天夜也摇了摇头,“你错了,不是我一心想要直奔京都,是他,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京都,原先我不知道他是有何底气这么做,直到我知道他手中有火药后,我才明白他为何这么着急,你也说了,我最重感情,他是我母妃唯一的兄长,我怎么可能想要他自寻死路呢,可这路是他自己选的,死路也要走下去。”
他心中冷笑,他来此本就是抱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心理,他确实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祁君玄拉下皇位,可他竟发现本该是他后盾的舅舅却一直想要站在他的前面。
在那时,他就知道这次起兵十有八九不会成功。
可人总有好赌的心理,他想抓住那一两分机会,哪怕失败了也不后悔,可是这次机会若是错过了,他就再没有机会了,没有哪个人会给人第二次造反的机会,一旦他不来京都,等待他的就是反扑,到那时连逼宫都做不到,那才是真的憋屈。
但这些话,他不会告诉祁君玄,就像他不会告诉他他心里的那些阴暗面。
知道祁天夜说的是假话,祁君玄对他的话也不感兴趣,他不再提起这些,转而说道,“大淦连破边地两座城池且屠尽数十万百姓,这一切大都是因为边地布防图失窃才给了大淦可趁之机,朕想问,此事与你有关系吗?”
“这才是皇上来此的目的吧?”,祁天夜面色阴沉了下来,反问道,“皇上以为呢?”
“朕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朕没有那个能力,看不透你的内心。”
祁天夜嗤笑一声,“皇上以为大淦为何会在我起兵之后也开始攻击大祁吗?这是因为我和大淦做了交易,他们帮我,我就许他们好处,有什么不对?”
祁君玄眼眸微眯了一瞬,危险尽显,死死盯着祁天夜,“所以,真的是你?”
边地布防图只有主将才有可能接触到,而祁天夜在边地四年,恐怕早已经对布防图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