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地过去,一转眼就到了五月初。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祁瑾以前对白居易老先生的那首《观刈麦》并不能很好的理解,他没有经历过农忙,自然是不能感同身受,如今做了大祁的大司农,日日想着要如何处理麦收,倒还真是有点农忙的意味了。
他处理完一些公文之后,便去找司天监,司天监是大祁的一个政府部门,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算是大祁的气象局。
麦收事宜近在眼前,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专业人员来做,祁瑾想问问近来半个月内天气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虽然这天气预报不一定准确,却也聊胜于无。
司天监监正见到祁瑾,自然知道他来司天监的目的,监正早已把近几年来的天气变化形成了文书,并总结出了一些规律。
他拿出文书翻开,“大人,您看,这几年来天气变化不同于以往,有时还甚为诡异,有些地方本该是播种的时节却滴雨未下,而本该是收获的时节却大雨倾盆,如此一来,百姓必定颗粒无收,若想躲过天灾,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祁瑾看着上面的文字,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天有异象,必定是有古怪事情发生,那他们这穿越一事算不算得上是古怪之事呢?
天有异象,民有荒灾,若严重者一国之君是要下罪己诏的,而他们若是被认出并非原主,必定会被当做妖物,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场必定会很惨淡,这些暂且不论,只说因异象而造成粮食歉收,百姓流离失所,甚者易子而食、失去生命,就已经足够令人心痛了。
如果真是因为他们穿越而造成天有异象,祁瑾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帮助大祁百姓度过这一关的。
不管怎样,既然做了这大司农,那就要对的起大祁百姓的期望。
“未来一段时期内天气如何?”
“按照这两年的经验,夏至节过后各地方时常有暴雨降临。”
夏至?那可真糟糕,一般夏至到小暑期间正是收割麦子的时节,若是这一段时间有雨降临,恐怕是要颗粒无收。
了解了天气情况,祁瑾一刻不停地返回到大司农机构,坐在办公桌前书写一份奏折,他要请皇上颁布一道圣旨,要求百姓们提前收割麦子。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这些天已经了解到去年百姓播种后下了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百姓们都以为今年必定是一个丰收年,若是让他们提前收割麦子,恐怕近九成百姓都不会愿意的。
麦子现在已经快要接近成熟,然而在地里越多长一天收获的也就能越多一点,而他也只是听司天监凭借经验说夏至之后有暴雨降临,可提前收割完之后若非如此,恐怕难以向百姓交代。
唉,真是难办。
祁瑾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待奏折上的字迹干涸之后,轻轻地将奏折合了起来,然后又去了一趟皇宫,将奏折呈了上去。
粮食收割是百姓生计的大事,他提建议也是要走正常程序的,虽然他是王爷,出入宫廷无阻,但他是以大司农的身份来办这件事的,实在不是和皇上说一句就能了事的。
果然,在祁瑾将奏折呈上去的第二天,上朝时祁君玄就将这件事提了出来。
他缓慢地翻看着祁瑾呈上来的奏折,实则昨日他已经翻看了数遍。
而后他抬起头,向下环视了一圈,将奏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正襟危坐。
“麦收时节快要到了,然而正如当初右相所说,自前年起,我大祁麦收时节总有大雨降临,若是长此以往,百姓食不果腹,难以缴纳税收,遑论国富民强。”
祁君玄似有些悲痛,他又看向祁瑾,这才继续说道,“大司农给朕出了个主意,让朕颁发一道圣旨,要求百姓提前收割麦子,在夏至之前完成收割,以期减少麦收损失,不知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大臣们都小声地讨论起来,然而即使他们用蚊子“嗡嗡”大小的声音来说话,这么多大臣的声音加在一起也足够聒噪了。
祁君玄看着下面大臣们讨论,心里是越发的不耐烦,他了解这些大臣的脾性,要他们给出个解决方法就唯唯诺诺地不敢开口,可是要让他们参谋一个方法是否可行,他们挑出来一百个毛病都是少的。
虽然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但是大祁朝堂里的大臣或多或少都是这个样子的。
若不是先祖定下了规矩,如有大事必定要与众臣商议,切不可一言堂,他又怎会浪费时间听这些大臣们的废话。
过了一段时间,大臣们好似讨论完了一样,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然后终归平静。
在平静之后,一位大臣持笏出列,“皇上,臣以为此方法不妥,去年冬天连下几场大雪,瑞雪兆丰年,今年麦收时未必会如前两年一般降下暴雨,若是提前收割麦子造成百姓损失,百姓恐有怨艾。”
立即有大臣附议,“皇上,臣也以为不妥。”
“臣附议。”
“臣附议。”
……
祁君玄抬手示意,让大家安静下来,“那诸位大臣可有解决的办法?”
登时大臣们都沉默了下来,竟无一人敢出列回答。
呵,祁君玄轻嗤一声,果然如他所想,算了算了,他已经习惯了,自家大臣就是这样,他又怎么能对他们抱有期望呢。
祁君玄无奈地笑了笑,“大司农倒是给朕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既能提前收割,又不会让百姓埋怨。”
他点名祁瑾,“大司农,你来给诸位大臣说说你的想法吧。”
祁瑾应声出列,“是,皇上。”
“臣主张减少赋税,以往赋税为三成,现今减为一成半,纵使百姓觉得提前收割麦子有所损失,减少了赋税,对百姓来说那些损失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祁瑾说完,立即有大臣反对,“税收是国库主要来源,怎可随意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