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时间的准备,关于麦收的政策终于要推行下去了,祁君玄颁布一道圣旨,命京都府一带、中昌府、北峪府、歧坪府等地提前收麦,并同时宣布这些地方赋税减半三年。
政策一经推行下去,百姓们都开始提前收麦子了,虽然收割下来的麦子还稍显稚嫩,水分较大,但是经过曝晒之后,一样可以装粮入库,并且还能减税三年,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他们也实在是怕了,怕今年还会与前两年一样颗粒无收,如今不仅能收获粮食还能减税,怎么样都比前两年强。
当然也有少部分人坚持不同意提前收麦,说什么瑞雪兆丰年,再过几天麦子肯定能长的更好,现在提前收割就是傻子。
祁瑾也知道有些人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所以这个政策上还有一句话,如果不同意提前收麦者可在保证书上按下手印,一旦因未收成麦而造成饥荒不可请求官府的救济,赋税仍按原来的三成缴纳。
此令一下,原先不同意提前收麦子的人都闭了嘴,老老实实的收麦子去了,毕竟天有不测风云,真要到了那时候收麦遇上下大暴雨,那可真是哭天喊地也没办法了。
麦子一收,赋税一经缴纳,普通老百姓家里还能剩下不少粮食,百姓们都在赞扬皇上圣明,而提出这个办法的祁瑾深藏功与名。
而就在这些地方麦子收割完脱粒曝晒入仓之后,一场大雨倾盆而至。
这场大雨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停歇,夏至过了没多久,天气本来就有些闷热,因着这一场大雨天气又转凉了起来。
而大祁这些地方的麦子因为提前收割没有受到大雨的侵袭,百姓们欢呼雀跃,称赞皇上圣明,朝廷清明。
然而,因着这一场大雨利民渠决堤了,不仅没有利民,反而祸民了。
利民渠是大祁的重点水利工程,是在京都府附近一带修建的一条水渠,这条水渠又宽又长,足以灌溉沿渠的万顷农田。
水渠分为三段工程,其中前两段已经修缮完成并投入使用,最后一段还没有完成修建,而这条水渠的主要负责人正是已被斩首的前工部尚书吴启宇。
此次决堤的地方正是已经投入使用的前两段水渠,因为这次暴雨来的又急又猛,渠水暴涨成灾,又因修建时偷工减料,堤坝经受不住洪水的冲击,终于决口,淹没了农田不说,甚至有些农户的家都受了灾。
祁君玄得知此事后雷霆大怒,恨不得将吴启宇挫骨扬灰,那时他只知道吴启宇贪墨修渠工费苛扣民工补给,却不知道他居然敢偷工减料。
可祁君玄明白吴启宇能这样做还是因为背后有林至善撑腰,所以他这一次不想要再忍了,他必须要让林至善付出一点代价。
南应天作为工部尚书,理应为利民渠决口负责,然而利民渠是在他上任前修建的,所以这责任还真找不到他身上去。
但林胤鸿此时眼皮却是不停的跳,手心里溢满了冷汗。
祁君玄将汇报利民渠决口情况的奏折一把扔了下去,冷冷喊道,“工部侍郎林胤鸿,你可知罪?”
林胤鸿猛然打了个哆嗦,自知自己这一次躲不了了,立即出列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祁君玄实在看不上他这窝囊废的样子,这样的人可一点都不像是老奸巨滑的林右相的儿子,他又一声呵斥,“还不从实招来,你若不招,朕就将你就地正法。”
林胤鸿已经被吓傻了,他确实知道利民渠偷工减料的事,因为那是他和吴启宇一同商量的,其中节省下来的钱,大部分进了他们两人的口袋。
只是他们当时还存有侥幸之心,觉得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却没有想到因这几年来都时常下暴雨,到了这一年,被偷工减料的利民渠终于坚持不住决堤了。
林胤鸿哆哆嗦嗦地将他和吴启宇是如何偷工减料、伪造账目的事交代的一清二楚,祁君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紧攥着龙椅扶手的手指骨节都已经发白了。
待林胤鸿交代完,祁君玄大喊,“来人,将林胤鸿押入大牢,听候处理。”
林胤鸿立即磕头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大殿上的侍卫拖着林胤鸿,想要将他拖下去,他又挣扎大喊,“父亲救我!”
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林至善看了他一眼,内心挣扎着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祁君玄看好戏般睨着林至善,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只见林至善持笏出列,对着祁君玄一拜,“老臣愧对皇上啊,犬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是老臣没有教好他,老臣有罪,请皇上将老臣与犬子一同关起来吧。”说完还抹了抹眼泪。
祁君玄似笑非笑,“右相一心为国为民,实是劳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怎么会因为此事而迁怒右相呢,不过右相觉得该如何处置令郎呢?”
林至善心里暗恨现在皇上如此狡猾,他本来让皇上将自己和林胤鸿一起关起来就是为了救林胤鸿,有他在皇上不可能对林胤鸿怎样,偏偏皇上将他摘了出来,还说不会迁怒于他,他若是再为林胤鸿求情,恐怕会惹得朝臣不满。
祁君玄又推了他一把,让他下定决心,“朕感念右相劳苦,林胤鸿所犯之事便由他一人承担,不会迁怒于林家,右相以为如何?”
这话一说还真是将林至善放在了架子上烤,他彻底没了求情的机会,皇上已经如此宽厚,承诺不迁怒于林家,若是他再为林胤鸿求情,当真是不识抬举了,到那时,只怕整个林家都要为林胤鸿陪葬了。
他想到了已经几岁的小孙子,狠狠咬了后槽牙,下了狠心,“皇上如何处置犬子,臣都无异议。”
此话一出,祁君玄满意的笑了,他点点头,“还是右相深明大义。”
而被侍卫拖着的林胤鸿顿时面如死灰,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