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野灏岳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明修,只见她眼睛泪汪汪的,似乎是困极了又不敢睡,只能强撑着。
可是她的小脑袋却是像小鸟啄食一般,一点一点的,恐怕现在给她个毯子她就能立即睡过去。
祁君玄注意到他一心二用,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明修昏昏欲睡的样子。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结束了这场谈话。
祁君玄轻唤一声,“明修。”
明修正在和瞌睡虫作斗争,两只眼睛睁的很大,但意识早已经飞到了九重山上,此时听见祁君玄叫她,也是愣了一愣。
祁君玄又轻唤了一声,“明修。”
她这才回过神,猛地抬起头,“皇,皇兄,怎么了?”
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眼中促狭的笑意,明修立即清醒了过来,脸又突然变红了。
糟糕!刚刚自己肯定是睡过去了,她说她怎么没有一点意识了呢。
祁君玄倒不忍心拆穿她,便道,“朕这里也无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是,皇兄。”
明修站起来盈盈施了一礼,又朝薄野灏岳行了一礼,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刚跨出明政殿的门,明修就用手捂住了脸,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她居然在他们面前睡着了!
这可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
她走得极快,似乎就能缓解尴尬,或者让尴尬追不上自己,就连孟沪口中说着“长公主,您出来了?老奴……”这些话都没有听到。
孟沪眼睁睁地看着明修跟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刮过,不由得愣了愣神,长公主向来是知礼的人,哪一次见了他都会和他说几句的。
他虽说是个奴才,但在长公主面前也算是个有面的,还从不曾见过长公主这样哩。
薄野灏岳也没有在明政殿停留多久,明修走后不过一会儿时间他就离开了。
他并没有回住所,而是随着引路太监去往寿康宫。
他刚出了明政殿,便有引路太监上前说太后娘娘请他去寿康宫一趟。
引路太监在面前走,他在后面跟着,却也不左顾右看,手中的一把折扇是浅棕色的,打开时便能看到折扇上面并无图画或者文字,而是空白一片。
行为举止看来都并无不妥,待人接物也十分妥当。
太后听着身边派去查看的人给她说的消息,不由得愁眉紧锁。
此人看来心机极深,又不轻易外露,容貌不凡不说,此等公子做派倒是可以赚得不少姑娘芳心。
太后深知明修所喜欢的正是这样的,处处长在了她心坎上,怎么可能不会轻易爱上呢?
可若是这位高月国王上对明修无意却哄骗于她,哄骗一辈子也就罢了,若是哄骗一时,那她的明修可就要受苦了。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薄野灏岳走进寿康宫,见到了这位大祁太后,他仍是握扇拱手行了一礼,见到太后如同见寻常夫人一样。
如此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没有让太后心生不满,脸色平静地给他赐了座。
“明修心思单纯,自小没有吃过什么苦,且是爱美之人,于感情一事上十分懵懂,若是喜欢便会十分执着,此等性子难免会感情受挫,若是王上对明修无意,娶了她后便将她放于后宫当作一位远方的客人招待就好,请不要主动招惹她,给予她什么希望,若是王上愿意与明修相处,哀家还请王上能念在两国相交的份上,善待明修几分。”
太后这一番话仿佛不是对一个别国的君主所说,而是对明修的未来夫婿所言。
至情至理,可谓是煞费苦心。
薄野灏岳听后心中不是没有颤动,只是他不明白,既是如此疼爱这个德善长公主,又怎么可能舍得她去和亲呢?
又在他面前告知他,他们有多疼惜德善长公主,岂不是把把柄往他手里送?
他一开始要求使团前来务必求娶正统公主,为的便是以后两国交恶,拿和亲公主作人质,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若是大祁不管不顾,他也能拿来祭旗,振士兵士气。
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和亲公主居然在大祁十分受宠,以至于大祁皇上和太后都一个二个地想办法为她谋划。
于他来说,那一纸婚书困不住他什么,但对那位德善长公主来说却意义非常。
只是,他们这样做,倒真让他有些疑惑了。
“太后如此疼爱德善长公主,为何愿意让她去和亲?”
他这一问,倒惹得太后有些生气,若不是他来求娶大祁正统公主,步步紧逼,她又怎么会同意把明修嫁过去?
“王上想必也知道我大祁正统公主只有明修未曾有婚约,明修虽不是哀家亲生的,可哀家将她视为己出,此番明修主动愿意与高月国和亲亦是出于两国友好往来的目的,她虽是女子,却有胸怀天下之徳,亦有疼惜万民之善,若不是她主动提出,哀家是万万不愿意将她远嫁别国的。”
主动提出?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位德善长公主主动提出和亲,只是他原以为这是对外的说辞,不过是让这位长公主面上好看而已。
毕竟和亲之事,还不曾有主动愿意之人。
现在看来是他小瞧这位长公主了,他只见她小小的,便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却又在她眼中看见了羞意,又觉得她与那等爱慕他容颜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大祁太后说她是爱美之人,他原以为是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亮,如今细细想来,应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的意思吧。
这个长公主,倒是有所不同。
想到这里,他敛了敛神色,“太后放心,吾亲自来迎娶大祁德善长公主已是代表了吾的诚意,吾未曾与女子相处过,愿竭尽所能,与长公主结为佳缘。”
薄野灏岳不过二十而已,但自七岁起就已经开始了学会怎样活下去,这十三年给予他的不仅是磨难,还有魄力,所以他才能在短时间内登上王位,可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为此已谋划了十三年,而这十三年,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不得得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