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昕一眼扫进屋内,屋里背阴,光线黯淡,一眼看去,只能看见陈旧的柜子,在微弱的阳光下似乎还漂浮着一些灰尘。
微风吹过,空气中带了几丝臭味。
玉芳阿姨把三人请进去,向他们指向了简单的圆桌。
“你们先在这坐坐。”
白苒苒率先坐了下来,玉芳阿姨热情的给他们倒上了茶,白苒苒伸手触碰到了杯子,冰冰凉凉。
“我一个人,也就不怎么讲究了,只有凉茶了。”
白苒苒善意一笑,“没事阿姨,我们也不讲究,这大热天喝凉茶才对啊。”
白苒苒晃了晃茶杯,水面好像漂浮着什么,她正有些犹豫朱朝阳把她手里的茶杯拿了过去,嗔怪道:“你忘了你不可以吃凉的了。”
他马上又看向玉芳阿姨,“阿姨,我们给您带了些水果。”
玉芳阿姨也没有过多拒绝,把水果放进了厨房。
“下次来,就不用这么客气了。”
朱朝阳点头,“玉芳阿姨,我们方便看望一下露露吗?”
玉芳阿姨脸色一顿,方才的笑容一下都停滞在了脸上。
“玉芳阿姨,如何不方便我们——”
“可以。”
出乎意料的是,玉芳阿姨很容易就答应了,白苒苒还以为要多费许多口舌。
“你们跟我过来吧。”
玉芳阿姨走在前头,屋子小小的只有两个房间,玉芳阿姨走到其中一间,她停留在门前,扭过头看了三人一眼,白苒苒莫名觉得她这一眼……有些阴森。
推开透着潮湿木质腥味的门,白苒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咳咳。”
屋子里几乎没有光线射入,窗帘把窗子遮的严严实实的。
有些难闻的味道,从里面传来。
“唉,只从得了病,这孩子就不爱见光了,你们小声点,她应该还睡着。”面对玉芳阿姨的叮嘱,白苒苒三人听话的闭上了嘴,只余一双眼睛,在屋里探索着。
摸索到床边,玉芳阿姨已经是轻车熟路,她轻轻拉开床头的灯,屋子里有了微弱的灯光,白苒苒勉强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玉芳阿姨招呼他们过来,朱朝阳站在露露的床边,皱着眉看着穿上躺着的人。
微弱橙黄的灯光下,可以照见女孩苍白的面孔,她的嘴唇干裂,没有一丝生机,她的头光溜溜的,显然是已经剃去了头发。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不安的皱了起来,好像正在经历着可怖的梦魇。
露露的双颊凹陷,整个人干巴巴的,像是一根轻骨,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就好像是生命的无力被赤裸裸的展现在了眼前。
三人沉默的看着。
气氛中透露着压抑的哀伤。
朱朝阳细细看过房里的摆设,都是简洁常见的东西,他的五感敏锐,快到可以捕捉到空气中被极力隐藏的一丝血腥味。
这血腥味,藏在哪里呢?
朱朝阳扫过露露的脸,正好与露露忽然张开的双眸视线相撞。
露露在看到朱朝阳的那一刻表情变得狰狞了起来,她无力又疯狂的抓着玉芳阿姨的手。
以至于这个木架床都晃动了起来。
玉芳阿姨连忙朝白苒苒他们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白苒苒和朱朝阳正要出门,露露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白苒苒转过头才发现,露露正与白昕对视着,她一潭死水的眼睛好像忽然荡起了涟漪。
白昕看着他,久久说了一句,“你还好吗?”
露露一怔,连忙答道:“我,我好。”
声音好像从嘶哑的蛛网着穿过,她的声音渐渐变的清脆。
连脸色都带了抹不易发觉的红。
她的手伸向白昕,白昕顿了顿,还是走近抓住了她的手。
露露眼里闪过惊喜,她激动着问:“我们,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白昕点了点头,“等你好了,我可以带你一起做奥数。”
露露脸上闪过错愕,“啊,可是我,我很久没上过学了。”
“没事,我可以教你。”白昕淡淡道。
露露欣喜的点头,“我,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白昕重重承偌。
……
从露露家出来,白苒苒的心情比想象中要沉重,就连一向处事不惊的朱朝阳面色也不好看。
“苒苒,不要回头。”
白苒苒被朱朝阳忽然说的话楞了一下,她停住了想要转过头的动作。
“她们在看我们。”
白苒苒后背一凉,后背好像承受着两道焦灼的视线。
“嗯。”白苒苒轻轻回答。
直到上了车,车子走远。
白苒苒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
“朝阳……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朱朝阳摸了摸白苒苒的头,“她们也应该知道了,做过的事不管怎么隐瞒都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她们应该清楚。”
白苒苒月亮一样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朱朝阳好像是在等着朱朝阳的答案。
“柳灵灵的头发应该就在露露的被子里。”朱朝阳看着白苒苒道。
“被,被子里?”
“他说的没错。”后排的白昕忽然开口。
他抬起阴郁的双眸,眼里好像有些悲伤流过。
“她的袖子上有一根头发,很长,她没有头发,玉芳阿姨的头发是泛白的。”
白苒苒一怔,好像处于一团迷雾中,她下意思的扭过头,车还没有开太远,她看见从狭小的窗户上透露出的两双满是阴霾的眼睛。
顿时一个激灵,白苒苒看向朱朝阳。
“我们,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朱朝阳低声道:“警察局。”
……
警察顺利的抓获了玉芳露露母女,并在露露被褥中找到了带血的头发,那头发正是柳灵灵的。
“白昕,你说要教我做奥数是真的吗?”踏进警察局之前,这是露露的最后一句话。
她渴望的眼神望着白昕,好像一个单纯渴求的小姑娘。
白昕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为什么,她们没有反抗,就这么容易就让我们发现了?”白苒苒哽咽着问道,这一连串的事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
朱朝阳把白苒苒揽入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
“在一场场的博弈中总有人会累的,而且……她们本来也活不长了。”
白苒苒眼里闪着未掉落的晶莹,一声声轻轻的叹气终于是带过了所有的不甘和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