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与彤突然的一句话，沈上沅吃饭的时候都心绪不宁。
本来是想要解释一下，告诉陈与彤她想多了，自己和顾江澈不是那种关系。但是还没开口，就看到顾江澈和许天择回来了，顾江澈把碗放在她面前 ，瓷器与桌面相碰，不轻不重的发出一声轻响。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儿，在火辣辣的火锅店里，显得格外好辨别。
席间，陈与彤和许天择刷火锅刷的起劲儿，两人争着一盘肥牛。陈与彤说肥牛要辣锅才有灵魂，许天择反驳，说清汤养胃。
一顿吵闹，沈上沅都怀疑他们有没有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相反的，顾江澈和沈上沅就很安静。
顾江澈本也不是喜欢吃这种辛辣油腻食物的人，他只偶尔在清汤那边的锅里捞点儿蔬菜吃，就不再动筷子。
沈上沅则因为刚刚陈与彤的话，总觉得不太自在，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又因为拿不准顾江澈现在什么态度，也不好找他说话，只埋着脑袋，一个劲儿的用筷子戳着自己的碗。
小姑娘看上去，像是恨不得连脑袋都一起撞进碗里了，全程也就吃了一点儿东西，喝了口西瓜汁。
顾江澈叹口气，伸手过去覆在她额头上，稍微用力把往后带了带。沈上沅被他带的抬起脑袋，火锅热气腾腾，熏得她脸有些发红。
顾江澈敛眸，“头发。”
她刘海有些长，都快挡住眼睛，刚才差点掉进碗里。沈上沅反应过来，低声道了谢，纠结半天，郁闷的憋出来一句，“你怎么又不吃啊？”
她没发现自己话里带了什么习惯用语，只是习惯性的的和以前一样问他是不是又不吃。然而，顾江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冷了半天的脸色，却缓了不少，他抬眸看向沈上沅，眼睛里像一汪寒潭化了冰。
半晌，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还记得啊。他”尾音上挑似乎带了点说不出来的高兴和小欢喜，刚刚的冷淡褪去一大半。
大堂里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火辣的红油味侵袭着每一个人的感官。顾江澈看着将头发别在耳后小口吃东西的女孩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以往数年，他陪沈上沅吃过许多次火锅，但他肠胃不太好，受不了这般油腻辛辣的食物。
往往多数时候都不会动筷子，而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吃，或帮她烫菜，或帮她拿水。
小姑娘是地道的南方人，无辣不欢。每次都吃的鼻子巴通红，满脸大汗，偶尔她抬起脸来，发现顾江澈几乎一筷未动，便皱着鼻子问一句，“你怎么不吃啊？”
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看他一眼，然后习惯道，“你怎么又不吃啊。”说罢，她还能叹口气，跟个小大人似的，替他惋惜，“真是可惜了，你简直错过了人间最大的美味。”
明明那么吵闹那么嘈杂，但那时的顾江澈，却能将沈上沅说的每一句话，叹的每一口气，都听得清清楚楚，深深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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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们真是的，我以为和你们一起吃火锅就不会像和许天择一起吃那样无聊，结果你们两个更过分！剩那么多菜，浪费啊！”陈与彤走出店门后，还在不停的抱怨。
她点点沈上沅，“同桌，你知不知道你很让我失望，说好的C市人呢，说好的火锅城市呢，你怎么这个样子？”
沈上沅张了张嘴，没反驳，她也觉得那么多菜浪费掉太可惜。但倘若不是顾江澈今天跟她闹小脾气，陈与彤又在饭前说那些话，她至于什么都吃不下去吗？
想到这里，小姑娘鼓起腮帮子，幽怨的看了眼前面顾江澈的背影。似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顾江澈刚巧转过头来，一眼对上她像个河豚一样的小表情。
顾江澈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上沅：“………”
将将入夜的A市，是一天间最为繁华的时间段。朗朗星辉共万千霓虹一起交相辉映，车水马龙的街道尽是一片鸣笛声，车灯照出来的明亮灯海，映射出一场闪耀灯海。灯红酒绿的城市一角，用它的靓丽掀开了这座城市绚烂夜晚的第一幕。
街对面广场中间的LED屏上，放着一款高奢香水广告，漂亮的外国女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情。
沈上沅知道那个牌子，包装精巧，就是贵的吓人。
“同桌，你看什么呢？”陈与彤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回拉了一点儿，“你注意脚下呀！”
“哦，看那个广告。”
“诶，你也喜欢她啊？她真的好漂亮，那个新电影有没有看，和我男神合作哎！”陈与彤顺着沈上沅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那女人穿着黑色抹胸小礼服，脚踩高跟鞋站在落地窗前，一副睥睨天下的女王气场。看了会儿。她真情实感的感叹，“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羡慕我男神还是羡慕她了。”
两个女生走在后面小声说着悄悄话，没注意到前面。
许天择悠悠的走在顾江澈旁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好撑啊。”
顾江澈看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把那汤都喝了呢。”
“不至于不至于。”许天择摆手，然后小声嘟囔道，“我又不是很喜欢吃火锅。哎，真是不知道，这些女生，怎么那么喜欢吃火锅，她们不会觉得油腻怕长胖吗？”
顾江澈挑眉，“不喜欢吃你还来？”
许天择笑，“我这不是迂回策略嘛。”说完，他咳嗽一声，用手肘碰了碰顾江澈的，“说吧，你那什么情况？”
“哇兄弟，你什么眼神？”许天择啧声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你和沈同学那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情况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情况？顾江澈自嘲，有什么情况？
一个小孩穿着会发光的轮滑从他们身边穿过，留下一阵风和清脆的笑声。许天择见顾江澈不说话，也不追问，只随口道，“真是羡慕这些小孩儿啊，什么烦恼都没有。你说，人怎么年纪越大，烦心事就越多呢？”
顾江澈淡声：“你才多大。”
“我都要18了，马上就成年了啊。”
“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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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班长许天择你们说什么呢！”陈与彤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许天择一惊，差点崴了脚，呼着气说道，“哎哟喂我的祖宗哎，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啊？”
陈与彤无辜：“是你胆子太小了吧，你看班长就完全没被吓到。”
顾江澈不参与他俩的话题，往陈与彤身后看了一眼，皱眉道，“她呢？”
陈与彤显然是一个人过来的，身后的街道人潮来往，但顾江澈身高在那儿，一眼望过去，全然没看见沈上沅的影子。
“啊，同桌说口渴，去前面的便利店买水了啊。”陈与彤奇怪，“她刚刚不是从你们身边过去的吗，你们没看见啊？”
“沈同学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没和她一起？”
“不是，我刚刚接我爸电话呢，而且就那儿，您抬抬头就看到了好吗？”
不管他俩闹，顾江澈听完陈与彤说小姑娘在前边儿的便利店时，抬腿就走。
沈上沅刚才的确是突然觉得很口渴，本想到学校再喝，但又突然想到，顾江澈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按照他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再去买吃的。
思量片刻，她问了陈与彤附近有没有便利店之类的地方，便直接过来了。
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面打着明晃晃的暖黄调灯光。关东煮和便当的香味弥漫了整个空间，几列整齐的货架依次排开。
沈上沅先去拿了个肉松面包，又到冰柜边上想拿水。冰柜门刚一打开，冷气就直往外冒。小姑娘仰着头看了下，找到自己平时喜欢的，正要伸手去拿，身后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和她拿了同一瓶。
那手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护腕，指节分明，分明是个男人的手。
沈上沅皱了下眉缩回手，回眸看去。
秦乐川是刚和张博文几个在附近打了球准备回家，路过便利店想进来买瓶水。一进店门就看见一个挺熟悉的背影站在冰柜面前。明明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自己以为的那个，却偏偏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和她拿了同一瓶水。
小姑娘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惊讶，似乎还夹杂了些不高兴。沈上沅嘴巴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垂下眉眼，往旁边让了让。
秦乐川掀掀眼皮，拿下那瓶水，扔给她，然后随手另外拿了一瓶，冲沈上沅抬抬下巴：“没想抢你的。”
“哦，谢谢。”女孩子声音听不出情绪，这句话说出来以后也不再说其他的，两人之间一阵短暂的沉默，
秦乐川有点服了自己，莫名其妙跑过来跟人家抢水干什么，又说的什么话。眼见小姑娘拿着水，闷闷的站在一旁，他就更不能理解自己在做什么。
半晌，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开口道：“你回学校？”
“………嗯。”
“…………”
又是沉默。
算了。
秦乐川又从柜子里拿了瓶水，转身准备去结账，却在刚转过身的时候，从便利店的玻璃窗上见到一个人走过，紧接着就看见他进了店。
顾江澈进店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冰柜门口的沈上沅，以及她前面的秦乐川。
顾江澈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冷声道，“你买东西怎么不跟我说一下？”
“要是走丢了怎么办？”
沈上沅本能的反驳，“哪儿这么容易就走丢，我又不是小孩儿。”听着还挺不服气的。
顾江澈气极反笑：“你最好是，不然下次再大半夜打电话给我说你找不到来……”
“哎！”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姑娘急急忙忙的打断，“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听见他俩语气里的熟悉，和她不自觉带着的撒娇味儿。秦乐川抿抿唇，对着顾江澈扬了扬手里的水，“喝水吗？”
说完，也不管顾江澈答应与否，就将手里的水扔了一瓶过去，转身朝柜台走过去。
“请你的，自己给钱。”
沈上沅：“……”
顾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