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光晕透出窗户,成了这座城市万千灯火里的一点。顾江澈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带着细细的水汽。
少年身材清瘦高挑,随意套着一件黑色T恤,手肘微微抬起,擦头发的动作不经意间带动了腰侧的衣摆,露出一截精瘦的腰线。
目光略过书桌微微一顿,他看着随意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想着女孩子轻轻的声音,抿抿嘴。
信封早在上午就放进书包里的夹层了,他打开书包,叹了口气还是认命的去拿。
这信里似乎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姑娘下午看上去挺纠结的。顾江澈敛眸,不是不想早点还给她,只是想要把这封带着她心意的东西在自己这儿多留一会儿,所以放学的时候才会无视她眼巴巴的眼神。
顾江澈突然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已经听到她说的明明白白,给谁情书也不可能给自己。却还是总带着一丝期望,只能埋在心底的自私期望。
他在心里想着,也许当时她爽约了也是挺好的,不然现在可能连当朋友都没资格了。
眼角眉梢的苦涩被昏黄灯光掩住,只显得他面庞更加温润如玉。
指尖一顿,顾江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继续又在书包里摸索半晌,脸色开始不太好看,放了信封的夹层里,空空如也。
东西被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桌上,他其实也就带了两本书和几支笔,别的再也没有。
包括那个本应该在包里的蓝色信封也没有。
顾江澈不是会乱扔东西或者记不住东西扔哪儿了的人,他皱皱眉,将带回来的那两本书依次翻开,然而依旧无果。
-
沈上沅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正巧看到枕头边上的手机提示灯在闪,她盘腿坐好,拿过手机。
顾江澈:睡了吗?
沈上沅:还没。
她一边拿过旁边的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一边听着陈与彤和姜明鱼说话的声音,不时点头应头哼两声算作应答。
给顾江澈发过回了消息后,一直没收到回复,想着他可能是去洗漱了,也没在意。
抬头,陈与彤抱着个枕头坐在姜明鱼床上,耷着脑袋,似乎有点委屈。沈上沅一愣,“怎么了?”
陈与彤投过来一个悠悠的眼神,“同桌… …”
“… … ”
“不行就分吧。”姜明鱼轻描淡写,“你想那么多也不是个事儿。”
“?”沈上沅疑惑,“分什么?”
“分手,她觉得李舒外面有人。”
陈与彤枕头一扔,扑到姜明鱼身上,“小鱼儿,你怎么这样!你怎么就这样把我的事儿说出来了!”
沈上沅更疑惑:“你们下午不是还挺好的?还一起吃饭。”
张婧霏本来在看书,听到这话转过脸,面无表情的一语道破真谛,“有对象的人,都作。”说完,又补充道:“而且彤彤,就算小鱼儿不说,我自己也会说的。”
“我打赌你憋不到五分钟。”
姜明鱼倒在床上笑的毫无形象,陈与彤憋屈的皱着眉,半晌,吐出来一句:“我能憋五分钟的。”
沈上沅这下也没忍住,笑的肩膀打颤。垂眸间,看到手机又亮起提示灯,一边笑一边摁亮屏幕。
顾江澈:跟你说个事儿。
顾江澈:… …
顾江澈:算了,晚安。
沈上沅看的莫名其妙,顺着他的话也回了一句晚安。想了想又顺便提醒了一下,那封信的事,并且非常委婉的对他放学时装看不到自己眼神的小气样儿做了批评。
隔天,沈上沅和陈与彤刚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博文激情澎湃的声音。
“篮球赛!篮球赛!我他妈的一定要干死八班那个胖子!”
秦乐川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像是没睡醒,“加油,你俩挺般配。”
“…乐哥你是在侮辱我骂我diss我吗?是吗是吗?”张博文悲愤,“你敢说是,我立马从这跳下去你信不信?”
“胖子,你饶了这这无辜的窗户吧,它只是一个孩子啊!我建议你要跳,走阳台。”
“哈哈哈哈哈哈。”
陈与彤好奇的看看,发现似乎在班上的男生都挺开心挺兴奋的,她挠了挠脖子,转脸问许天择,“喂,你们笑什么呢?”
“篮球赛。”许天择也很期待的样子,“下周考完试以后,有篮球赛。”
篮球赛是班上一个小个子男生听自家舅舅说的,他舅舅是附中的体育老师,昨晚在他家吃饭,愁眉苦脸的说自己又要加班了。
依照历年的传统,这种体育比赛几乎是全校形式的,附中比较重视学生的全面发展,不会只顾着学习。每年该有的运动会、春秋游、以及各种体育赛事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取消,哪怕艰苦如高三,也会一如既往的参加。
果不其然,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开始陆续传出一些关于篮球赛的消息,一些激情澎湃的男生甚至直接开始呼朋引伴喊着下午去打几场练练手感。
十班的学生被这弄的有些躁动,尤以张博文为首,每节课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老师来宣布一下这消息。第四节课是吴晶的化学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把手里粉笔一扔,手往讲台上一撑,“今儿挺亢奋的啊,都知道了是吧?”
全班默契的摇头,乖乖巧巧,“知道什么呀老师?”
吴晶被气笑,“都不知道是吧?不知道那就算了。”说罢,拿起讲台上的书,转身就走。
“哎!老师!”张博文刷的一下站起来,十分委婉的说道,“老师如果你说的是下周篮球赛的事情,那我们还是听到了一点点风声的,但是毕竟您也没说,我们也不敢信啊。我们十班的同学都是好同学,都坚持着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的方针呢。”
他这话说完,引来阵阵附和。吴晶无奈摇头,“行了,甭贫嘴了。是真的是真的,下周三开始,你们自己看人选吧,到时候报给体委,体委报到学生会。”她说完这话,又扯扯嘴角,“不过我告诉你们,周一周二考试,要是考不好,我直接给你们申请退赛,别人下边打篮球,你们就在上面给我老老实实的背书写作业。”
这话明显没什么恐吓效果,陈与彤偷偷和沈上沅咬耳朵,“吴老师每次都只会这么说,结果到时候比我们都来的起劲儿。”
这下算是有了正式通知,张博文拽着体委开始正儿八经的商量着球员名单。沈上沅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个通风报信的小个子,竟然就是他们班的体委刘同。
“班长,我给你记名了哈,还是打首发后卫哈。”张博文和刘同守在顾江澈身边,刘同手里拿了个小本本记名字。“你和乐哥,你控球,他得分,哇塞!完美黄金组合。”张博文嘿嘿笑,“我就勉强打个小前锋吧。”他踮脚做了个投篮动作,“请叫我,詹姆斯,张。”
陈与彤:… …”
顾江澈没搭理他,只跟体委说了句,“都可以。”便继续埋头看书。
体委问完他,又问许天择想打首发还是替补,许天择说都成,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定了首发。
“啧啧啧。”陈与彤看着许天择,啧啧摇头,“你这小身板儿还首发呢?”
“… 我去年也是首发,谢谢!”
“你去年不是替补吗,替补那个谁来着。”
许天择忍无可忍,“去年他是我的替补!”
“那为啥他上场的次数比你多,我看着你好像一直坐在板凳上来着。”
许天择:“…去年我受伤了。”
“嘶,一比赛就受伤啊?”陈与彤皱眉,“许天择,你不行啊!”
“… … ”
张博文听见她和许天择斗嘴,叹了口气很沉重的拍了拍陈与彤的肩膀,“陈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男生在外边儿拼事业挣面子,你怎么还这样瞧不起人呢?”
“… … ”陈与彤毫不客气送他一个白眼,满脸的一言难尽,“张博文同学,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你们打篮球怎么就给我们挣面子了?你这话说的就欠揍。”
“嘿,我们赢了比赛,你们走出去难道不风光吗!我们在赛场上帅的一笔,你们不风光吗!听到别的班女生尖叫羡慕你们和我们同班,你们不风光吗!”张博文很是痛心疾首,一连丢出好几句话,且句句都都掷地有声。
陈与彤淡淡:“哦,也就那样。”
“哎,算了,和你没好说的,感情淡了。”他转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沈上沅,“沈同学,你不会和她一样没良心吧?”
“什么?”沈上沅没懂怎么这就和良心扯上关系了,张博文又说,“你到时候肯定要来给我们加油的吧?顺便送个水什么的,让我们倍儿有面子的那种,对吧?”
“… …班级活动,会给你们加油的。”
中午放学,沈上沅本想找顾江澈说一说信的事,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一直问,好像显得有点儿小家子气。彼时,她还在位置上等着陈与彤收拾东西,顾江澈和许天择也都还没走。班上一大半的人都已经结伴去吃饭,她看着陈与彤还在桌肚里翻找,不由问道,“同桌,你在找什么啊?”
“马上,马上就找到了。”陈与彤声音闷闷的,头也没抬。
沈上沅无奈,只能继续等着,身边有脚步声和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传来,她抬头,看到上次在奶茶店看到的那个女生站在她面前,笑容甜美声音温柔:“陈与彤,你在找什么呀?”
陈与彤手上动作停了停,没说话。
沈上沅垂下眸子,听到那个声音又说道,“新同学,是叫沈上沅对吗,我们上次在校外见过。你好,我是李思凡。”
她声音很温柔,带着丝丝笑意。沈上沅正想礼貌性的回答一下,听到身旁砰的一声,陈与彤头撞上了桌子,她抬起脸来,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扔,平静的看着李思凡:“你好烦。”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飘进几人的耳朵里,沈上沅看到李思凡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又立刻恢复了原样。
场面有几分尴尬,她正想说什么,就见顾江澈忽然起身,说道:“走吧。”
沈上沅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和谁说话,李思凡便笑着跟在他后面往外面走,“阿澈,你等等我。”
少年身高腿长,少女娇俏可爱。沈上沅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怔愣着回不过神。
忽而想起身边的陈与彤,她急忙去看她,“疼不疼?撞的疼不疼?”
陈与彤扁着嘴,眼睛红红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同桌,我的哆啦A梦不见了。”
“李舒给我的哆啦A梦不见了,我明明放在笔袋里,可是现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