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开以后，沈上沅去校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份关东煮，准备当晚饭解决，结果恰好碰上了一人捧着一杯奶茶的陈与彤和李舒。
她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
谁知陈与彤眼尖，一眼就看到她，撇下李舒蹦跳着过来，不太好意思的挠着耳朵：“同桌，不好意思呀，你没有等我吧？班长说他来和你说了。”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李舒，耳朵有点红，小声道，“我也没想到，李舒他今天突然要和我一起吃饭。”
沈上沅看看后面等着的男生，又看看陈与彤亮晶晶的眼睛，点点头，“他跟我说了，所以我没等你，自己出来了。”
陈与彤拍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沈上沅看的好笑，想说点什么，却被打断。陈与彤撑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好同桌，千万不要告诉老师。”
一个小小插曲，她没当回事，捧着自己的关东煮回了学校。
关东煮味道有点儿大，不太好意思拿回教室，想了想，她提着袋子去后边的一个小花园。小花园是上周偶然一天陈与彤不想在外面吃饭，便带着她买了东西到这儿来。位置在音体楼背后，里面有一个小凉亭，平时没什么人来，还挺安静的。
初夏光景好，附中绿化又很到位，凉亭上缠着的喇叭花已经有了要开放的意思。风一吹来，绕在凉亭柱子上的叶子便动了起来，看上去凉意昂然，很舒服。
沈上沅慢悠悠的吃完东西，用湿巾擦了擦手，拿出手机准备打发一下时间，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情愉悦过，想着刚刚顾江澈的模样，不免弯了弯唇角。
指尖划过锁屏解锁，被大片app压住的壁纸跳出来。屏幕上的男人穿着朴素，抱着一个奶娃娃笑的憨厚。沈上沅看着屏幕，眼底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垂下眸子，静默半晌，又绽开一个笑容，仿若刚才那瞬间的难过只是幻觉。
片刻，一声轻轻的TIMI响起，少女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点击着。一局完毕，带着音效的祝贺声响起，她却没有多看，径直退出界面，关掉手机，出了凉亭。
音体楼和思源楼中间隔了一个体育馆，刚刚来的时候没觉得什么，慢悠悠绕的体育馆。但是现在，无力感和疲惫浸透全身，她实不想花费多余的力气了。看了看周围，打算从篮球场边上穿过去，直接回思源楼。
篮球场总共有四个场子，还算大。边上也有不少值日的同学在打扫卫生。她沿着最边缘的地方，尽量躲着人群走。
“砰———”篮球撞进篮筐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闹哄哄的庆祝声。青春期男孩子的精力好的吓人，嘶吼的喉咙沙哑也不停，细密的汗水挂在他们满是朝气的脸上，熠熠生辉。
“喂——”
“让开——！”
“啊！”身边惊叫声连连，沈上沅后知后觉的抬起眼来，像是什么都慢了半拍一样，她直直的看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向她砸过来。耳边明明有很多人的叫喊和凌厉的风速，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周围一切都变成了黑白默片，那团黑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她甚至觉得自己看清了上面的条纹。
脚像是被钉在原地，挣扎无果，她只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砰——
球落地的声音，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她被人拉的趔趄，跌在一个夹杂着热意的东西上。大脑反应慢了半拍，她怔怔的抬起头，只看到少年线条分明的下颌。
顾江澈一手护着她，侧头看向一旁，而她的鼻子刚好撞上他的胸膛。少年只单穿着一件T恤，校服外套早就脱掉。他刚才应该是在打球，额间还有一层亮晶晶的薄汗。
周围的尖叫声渐渐小了，那颗砸过来的篮球慢慢滚向远处，顾江澈放开她，好看的眉毛皱起：“走路不看路，喊那么大声也没听到？”
他垂眸去看沈上沅，小姑娘垂着脑袋情绪不太好，似乎真被吓到了。他顿了顿，眉毛皱的更紧，带着几分不确定，“真吓到了？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没有。”女孩子声音闷闷的，带着重重鼻音。顾江澈抿抿唇，声音软了几分，“那到底怎么了？”
沈上沅依旧埋着脑袋没说话。
“哎！沈同学，你没事吧？刚刚是我没注意，不过你也是，怎么走篮球场边儿上啊，这多危险，要不是咱班长，那你这不是真的被砸一下？”张博文揪着心窝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刚才那球是他和八班那个胖子起了争执气急之下扔出去的，没想到沈上沅会走那里过。
“谢谢班长了。”张博文拍拍顾江澈胳膊，然后不太赞同的看向沈上沅：“沈同学，不是我批评你，这篮球场边儿上多危险啊。”他脸一垮，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你说你要是被砸出个好歹，那我怎么办，我不是得交出这一辈子来对你负责？”
“… … ”沈上沅听完这句话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鼻音重重的说了句，“负责还是算了吧。”
“哎不是，怎么我负责就……”张博文话卡在喉咙里，他看着沈上沅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的样子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的，“不是不是，怎么还哭上了呢？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行吗？别哭了别哭了。” 他是真的慌了，“别哭了别哭了，我不负责我不负责行了吧？”
“… …”顾江澈看着小姑娘通红的眼眶，吸了口气拍拍张博文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你回去吧，我陪她回教室。”
“啊——”张博文还有点犹豫，但见沈上沅没有意见的样子，又道了一次歉便回球场继续打球了。
“到底怎么了？”顾江澈见张博文回到球场以后，才又低头问道。
沈上沅摇摇头，低声说了句：“对不起。”球过来的一瞬间，心里面满满的负面情绪突然上涌，篮球撞击球框的声音像极了车子相碰撞，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情绪，最后融合成了一句，“就这样吧，最好就这样。”
现在那种怪异情绪褪去，看着顾江澈的脸，想着贴在他胸膛时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震动和扑面而来的炽热，才觉得有一些害怕。
她吸吸鼻子，“没，想到一些事了而已。”
顾江澈见她明显不想说的样子，也就不勉强，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你还好意思说我爱哭，我看应该是你才对。爱哭的小圆子。”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半晌，顾江澈率先笑出声，“好久没叫你这个名字，还有点不适应了。”
沈上沅撇嘴， 情绪下去不少，“你才爱哭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慢悠悠的往教室走。绚烂的晚霞被甩在身后，夏天的风成了藏在身后的小尾巴。
快到教室的时候，沈上沅突然顿住脚步，迟疑着开口：“顾江澈，对不起。”
她轻轻说，“不是因为刚才，是因为之前。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颤：“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刚才的某个瞬间，她突然发现好像没什么说不出口的。顾江澈拉开她的那一瞬间，像是一只手将她从快要陷入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出来，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撕开黑暗和混沌，把她带了回来，带回了有阳光和热风的蓝天之下。
顾江澈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也顿住脚步看着她静静的听完，风从后面吹来，乱了她几丝发。
“没事，我相信你。”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没事，我相信你。
反正，你回来了。
“… … ”沈上沅似是没想到他的反应，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皱着眉吐槽了一句，“骗子，真没事的话，之前还跟我生气。”
顾江澈听清她的话，眉梢一挑，“原来知道我在生气。”他慢悠悠的，带着几分谴责的意思，“那为什么不来哄我？”
“… … ”
不想和他说这个，沈上沅想了想，开口：“那我现在当面给你道歉了，那你可不可以把、把我的信还给我？”若非必要她其实还是不想顾江澈知道和她家里有关系的东西，虽然只在信里提了只言片语，可聪慧如他，又怎么想不通。或许是因为这个年纪的骄傲，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沈上沅在这一刻突然就不想让他看到那封信，看到里面零星透露出来的自己的可怜和难过。她试探着说道，“你应该还没有看吧？”
“送出去的情书，哪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顾江澈看着她笑，眼角眉梢都是揶揄。
“那不是情书！”沈上沅有几分气，眼睛瞪着他，声音又软了下来，“是我想给你的道歉信来着。但是、但是。”
她越说越小声，“但是你已经原谅我了吧，那就不用看了啊……”
“而且！你不想想，我怎么可给你写情书，圣诞贺卡还差不多好吧？”
前面听着还舒服，等到后面的话说出来，顾江澈脸上笑意淡了几分，状似无意：“你不给我情书，那你给谁写啊？”
“给谁写也不给你写啊。”沈上沅拍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弟弟，别操心姐姐的事儿。”
末了，她又说道，“记得把信还给我”。”
顾江澈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知道了。”转身就走。
沈上沅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眨眨眼，然后又晃了晃脑袋张张嘴说了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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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张博文从后面窜到陈与彤旁边，从裤兜里掏了一杯奶茶出来放到沈上沅桌上，“那个，沈同学，下午真的不是故的，你消消气，我给你道歉。”
沈上沅愣了一下，忙站起来，把奶茶还回去，“不不不，下午是我的问题，我在想事情，没注意到。你说的对，确实太危险了，应该我给你们道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张博文推回来：“不不不，是我的错，我的错。”
沈上沅还回去，“没有，和你没关系，我的问题。”
张博文：“不不不………”
“够了啊你们俩。”陈与彤怒摔，这两人跟什么一样就在她脑袋上推来推去的，她手往桌上一拍，将那奶茶塞到沈上沅怀里，果断道，“同桌，你喝！胆子胖子这么胖，让他出点血也没事。”
张博文点头附和，“是是是，你喝你喝。”
无法，沈上沅只能把这杯奶茶放到了桌上，准备一会儿放学拿回宿舍喝。
顾江澈见她不喝，淡声问道，“一会儿拿回宿舍喝？”
沈上沅点头，他又说道，“现在喝吧，回宿舍喝太晚了，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可是马上上课了。”
“没事，我不会告诉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