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尧 本来是要跟着程子经去他家接回自家狗子的，哪知出门就接到小李的电话，说是押送林成龙的警车那天确实有些不对，那司机居然莫名其妙失踪了。
这就奇怪了，警局的车一般都是他们自己开。周斌的事牵连了市局几乎一半人，乔思明上任之后紧急从辖下派出所抽调了几个，特招了几个，都不够用，又招了几个实习生勉强带着学。加上市局到看守所没多远，钟锦尧也没专门叮嘱，那天开车的就是一个从昌明路街道派出所提拔上来的同事，叫姚振。
钟锦尧立刻听出不对，蹙眉问：“你是说姚振？怎么可能，他虽然不是市局出来的，可也是跟我差不多时期的老人儿了，会这么犯傻知法犯法？”
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是打鼓的，他们是警察，不是神仙，打一拳会疼，家人生病会着急，再正常不过，只要诱惑力够强，没有人不会铤而走险。
小李已经亲自调查过，不像他似的乱猜，痛心回道：“老大，我刚开始也是不信的，所以没声张，悄悄去姚振之前的昌明路打听了一下，你猜我问出什么了？”
“什么？”钟锦尧预感这事不简单，自己恐怕得亲自走一趟，停住脚，喊了一句打算走的程子经：“……大程，叫狗子在你家等着，我忙完去接他……”
程子经不知道听没听见，理都不理他扬长而去，钟锦尧暗骂一句，冲小李道：“没说你……好了，你说。”
小李嗯了一声：“我打听到，姚振的母亲上个月查出患了癌症，胃癌，查出来就是晚期。他又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哪怕医生建议保守治疗，他自己说什么都要给母亲做手术……”
钟锦尧沉默半晌：“这只是你的猜测，乔局调姚振过来的时候还征求过我的意见，他家里虽然不算富裕，可他为人正派，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有其他的线索吗？”
“有！”小李当然也不希望同一个战线的战友做这种事，声音也低沉沉的：“我留了个心眼，去姚振妈妈住院的煤炭医院问了一趟。医院那里说，他今天早上就给他妈办了出院手续，母子两个都不见了。”
这下钟锦尧侥幸不起来了，沉声吩咐小李：“山北就这么大，走不远。况且，现在没有证据，不能说就是姚振，或许他只是换个医院治呢。别瞎猜了，你继续联系姚振，我回局里，调一调监控再说。”
深秋夜色暗得快，钟锦尧才拐过市局外的十字路口，就看到两个步履缓慢的人相互搀扶着往市局走。
“姚振？！”钟锦尧驾车赶上去，奇怪咦了一声：“你怎么……”
姚振晚他一年进公安系统，年纪也相仿，钟锦尧被排挤下放到下面派出所那几年，时间多人也懒散，有时候跟一些同样郁郁不得志的年轻人约大酒，就碰见过姚振几次。钟锦尧喝酒喝得猛，但他酒量好，喝到最后清醒的剩不了几个，其中就有姚振，姚振是属于那种特别有分寸，喝到微醺就再也不会多沾一滴的人，钟锦尧还挺佩服他的。
小李说的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姚振见了他，问了句“钟队……”便迅速低下头去，走在姚振身边的一个花甲妇人倒是比他淡定，极温和的唤了一句：“小伙子，你是局里的领导吗 ？”
钟锦尧停车，迎上去问：“阿姨，您是？”
“我是姚振的妈妈……”姚振扶着的妇人一脸歉意回他：“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做了错事，我给您啊，送回来了。领导们怎么处理，我老婆子，都没话说。”
钟锦尧一愣：难道真让小李那乌鸦嘴给说中了？
市局值班室的等已经亮起来，钟锦尧轻叹一口气，扶了姚振妈妈胳膊：“阿姨，外头冷，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吧。”
姚妈妈的病大概是真的严重，进了房间，钟锦尧才看见她脸色，苍白单薄，没有一丝血色。连拉着他的那只手都冰凉一片，感觉不到一点点温度。
“领导啊……”姚妈妈死死拉住他，眼里都是恳求：“我家姚振不争气啊，做了这种事。说到底也是我这个老婆子拖累了他，现在我带着他来自首，您就看在他是第一次犯的份上，从轻处罚吧，求求您了。”
吩咐人给他母子俩倒了杯热水，钟锦尧才一脸温和对姚妈妈说：“阿姨，姚振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兄弟，他犯了错，个人感情上我当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规章制度容不得法外徇私，具体怎么处理还要看事情的严重程度，您不如说说，他究竟怎么了？”
姚妈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转头对儿子道：“臭小子，你自己说吧。
钟锦尧看向姚振，这个往日乐观温和的同事此时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胡渣长出来，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派萎靡迹象。
“钟队……”姚振依旧低着头：“林成龙的死，可能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