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钟锦尧猜到是因为这件事,却没想到他说的这样开门见山:“你说清楚些。”
姚振依旧不敢抬头,压抑着语气中的难过继续说:“咱们最近缺人,我又是新调来的,市局里不太熟悉,可也不想吃闲饭,就领了临时开车出外勤的闲差,别笑话我,就是想多赚点钱,毕竟外勤拿的多。可林成龙死的前一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遇上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问我,有笔大生意做不做。做生意做到警察头上我还是第一次遇见,禁不住问他为什么找上我,那人说找的就是我,知道我需要钱,还知道我第二天会开送林成龙的车……”
不等他说完,钟锦尧冷冷问:“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姚振看了他一眼,满面愧疚点点头:“他只是说,叫我经过秀宁路中段的时候减减速,等他们的车并上来,林成龙的家人想见见他,他的老母亲快八十了,身体又不好,怕再见不到儿子了……我什么都不用做,等事情成了,替我支付我妈在医院的所有费用……”
“你就不怕他们劫走嫌疑人?”钟锦尧语气依旧冰冷:“我印象中你并不是这种会为了钱,徇私枉法的人?”
“我来说吧……”姚振沉默,姚妈妈欠身问了钟锦尧一句:“领导,后面的事我替他说,能算他主动交代吗?”
得了钟锦尧肯定回答,姚妈妈才重重叹了一口气:“姚振这孩子从小脸皮薄,但是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林成龙一死,他就知道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我问他他又不说,直到今天下午,医院通知我们有人给我们交了钱,明天安排手术,他才知道,他可能无形中,触犯法律了。领导啊,我们虽然小门小户人家,可我从小就教他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我老婆子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活够了,犯不着叫儿孙为了我一条老命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所以这才拉他来自首……”
“说具体些……”钟锦尧听完,蹙眉对着姚振说:“既然是来交代问题的,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你不想看着你妈妈一把年纪还拖着病体替你出头吧?”
姚振瞥一眼头发花白的母亲,眼睛里已经渗出泪来,苦笑不已:“基层呆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好运能找上我,可那人说得清清楚楚,就是叫我减减速而已。我想着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找到我头上,谁知道林成龙他就死了。他死就死了,反正他也该死,可下午,有人匿名替我交了做手术的钱,我一个小刑警,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迟早也会被查出来,不如自己交代。”
“算你还没忘干净你是做什么的!”钟锦尧顿时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心痛:“那人你以前见过吗?”
姚振摇头:“没有,那晚很黑,他又刻意压低帽檐,我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看见他左腮有块印记,从耳前一直延伸到下颌骨,不知道是胎记还是烫伤。”
“跟着你的那辆车呢?”钟锦尧迅速记下这人体貌特征,沉声问:“车牌号?”
姚振报了个车牌号码,有些沮丧摇头:“查不到,林成龙一死我就去调阅这辆车的资料了,是租来的,租车的人根本没露面,只让车行的人开着那辆车一路尾随我们,等我减速的时候并排走一段,他们只顾收钱,根本不知道雇主什么用意,当然也根本没有那人说的相见林成龙的老母亲。”
估摸着问不出什么来了,钟锦尧合上本子,起身叮嘱姚振:“目前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你们就是回家也不见得安全,况且你的问题还得明天请示过乔局再做处理,不如你就先带阿姨,在局里的招待所凑合一晚?”
姚振心里知道是这个理,点头应了,钟锦尧交代完事情,火急火燎打着电话出去了。
程子纬被软禁在家,怕他脑子继续犯抽,程子经干脆把他关在密不透风的地下室里,还不允许医生帮他治伤。可怜程子纬一向锦衣玉食的少爷家,抱着自己脱臼的脚踝一顿干嚎:“程子经,你个王八蛋,你有本事放我出去……”
程子经正一身疲惫的泡在浴缸里,嫌恶得连连喊人:“去,去把那小兔崽子的嘴堵上!”
“等等……”柳影替他拿了干净的浴袍,温声叫住应声而去的人:“子经,阿纬万幸没摔断腿,可脚踝脱臼也不是闹着玩的,看他疼成那样,你多大的气也该消了。万一脱臼时间太长接不好或者留下点什么后遗症,你不得心疼死?张医生已经等了一会了,你就快些叫医生去帮他接好,接好了自然就不吵你了。”
程子经不说话,柳影只当他默认,挥挥手叫人去叫医生,自己则小心绕到程子经身后,轻轻替他揉捏疲惫的额角:“子经,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阿纬突然回来,还寻死觅活的,你们说了什么吗?”
“不该你问的少管闲事!”程子经一边坦然享受着怀孕的妻子的照顾,一边极不耐烦回她:“东西收拾好了吗?明天就送你去美国生孩子坐月子,全程我都安排了人照顾你和孩子,你放心住着,别急着回来。”
柳影手底下慢了慢:“我…我能不能就在山北生?咱们国内的医疗也很好的,而且我妈可以照顾我,不用麻烦……”
程子经已经一脸不善瞪过来:“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没有……”柳影顿时敛了声气,低头喏喏:“我没有……我只是希望孩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