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疗养院式的私人医院,因为硬性设备齐全,环境幽静宜人,空气质量又好,是不少病患疗养首选医院。而且里面大夫都是高薪聘来的各大医科医院高材生,其中不乏一些享誉国内的专家和退休了的名老中医,可谓实力雄厚,在山北算得顶尖的医院。
和他们熟悉的这位李主任,是杨意的主治医生,从她二十多岁查出这个病,就一直负责她的治疗和后续调理方案,说是医生,其实已经处得像朋友一样。
“小遇,这么多年,你和苏教授应该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了吧……”李主任推推眼镜,语重心长调出杨意的就诊记录:“不是我说话不好听,杨老师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奇迹。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都是你和苏教授二十年如一日,悉心照料的结果,但是,自身造血功能衰竭这样的疾病,没有特效药……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苏遇几乎慌乱起来,就像李主任说的,这么些年了,他已经不止一次做过母亲会随时不在的心理准备,可真从医生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外头当空劈下来的雷一样,光是想一想都心痛难忍。
“李主任……”苏遇稳稳心神,怆然开口问:“我,我查过资料,像我妈妈这样,不能考虑干细胞移植这个办法吗?”
李主任像是想到他会问这句话,黯然摇头:“既然你查过了,就该知道,干细胞移植术的难度在哪里。自体移植复发率太高,杨老师的身体,经不起一次次化疗折腾。如果选择异体移植,配型又成了一个大难题……不是我没考虑过这个方向,而是,不想给你们渺茫到看不见希望的希望……”
“配型!”苏遇都等不及李主任说完,就急着起身抓过他手臂问:“配型的要求是什么?需要合适 的捐献者是吗?我,我可以吗?”
李主任深深看苏遇一眼,拍拍他轻颤的手臂,温笑着安慰:“别急孩子,配型的第一选择肯定是亲属,首选是兄弟姐妹,有百分之二十五的配对率,其次是非血缘配型,这要到骨髓池去找,你应该听过的,骨髓捐献不同于献血,自愿捐献的供体少之又少……最后才是半相合配型,也就是父母和子女,我认识杨老师和苏教授的时候,你还……”
这些结果和苏遇了解过的大同小异,杨意是独生女,没有能提供配型的兄弟姐妹,而作为她儿子的苏遇自己,三岁跟着苏慕云和杨意到这个家的时候,就知道收养他的这个妈妈虽然漂亮又温柔,但是身体不好,自己要乖一点,不能惹他们生气。
杨意查出这个病的时候,刚和苏慕云结婚,两个人满心欢喜的想要个孩子,哪知道才刚怀孕,她就无故晕倒好几次。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贫血,补一补就回去了,直到一次猝不及防的呼吸道感染引起内脏出血,差点要了杨意的命,才真正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杨意当时全血细胞减少,无法供给胎儿所需营养和氧分,医生最终建议终止妊娠。
其实终止妊娠并不能对这个病有什么帮助,只是减少杨意有可能出现的感染和出血症状而已。苏慕云当时几乎要疯了,跟学校休了一年的课,带着杨意全国各地求诊。可结果都是一样,再生障碍性贫血无法断定发病原因,尤其像杨意这样的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 起病缓,病程进展慢,病程较长,贫血只是首起和主要表现,往往还伴有感染,发热,出血等症状,而且她起初并没有足够重视,呼吸道感染引发的除了出血还有持续高热,已经有转变为重型再障的可能。
孩子自然要不成了,两人接受医生建议回到山北,开始了漫长的保守治疗过程。那个时候李主任也才来这家医院不久,机缘巧合下做了杨意的主治医生,一做就是二十年。
“李叔叔……”苏遇已经平静下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沉声问他:“骨髓池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配型,我可以寻求其他途径的吗?”
李主任心头一跳,忙问:“什么其他途径?哪有什么其他的途径,你别……”
“您知道我的意思……”苏遇打断他,猛然抬头看过去“只要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我都不能放弃,没人肯捐献,我高价……”
“胡说八道!”果然被自己猜到了,李主任忙喝止住苏遇,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你这孩子,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我不管!”苏遇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心里像被摘去了一大半儿,痛得拳头攥得紧紧的“我不管,我只要我妈妈活着。是,她的确不是我亲生的母亲,我没办法拿我自己的骨髓换给她,那我就找愿意换的人有什么不对吗?自愿捐赠的人医院还会给个锦旗做奖励,我给他钱,各取所需,有区别吗?!”
李主任年纪和苏慕云差不了多少,这些年也算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听见这些,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警惕,只能循循善诱,希望苏遇不要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小遇,杨老师和苏教授能遇见你,你能和他们有缘成为一家人,你们都是幸运的。这个世界上,不,就这一方小小医院里,哪怕是血缘至亲,也没几家能做到你们这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挑战法律底线的事咱们不能做,听到了吗孩子?你不希望杨老师忍着病痛还要担心你的安危吧?而且你的父母亲,你还不了解吗?假如你真的这么做了,杨老师和苏教授会开心吗?”
这个念头,苏遇并不是一时兴起,从小到大他就是主意很正的那种孩子。
杨意当年决心要领养一个孩子,去到苏遇所在的福利院的时候,那么多孩子哭成一片,只有苏遇,这个当时只有三岁的小孩儿,牵住杨意的手甜甜问她:“阿姨你是来挑孩子的吗?我很乖的。”
就是这句奶声奶气的话,像颗甜甜的棉花糖一样撞在杨意心里,因着这奇妙的缘分,他们从此成了一家人。
“今天是你遇见爸爸妈妈的日子,以后你就叫小遇,苏遇,好不好?”
苏遇到现在还在庆幸自己当时说了那句话,在他心里,苏慕云和杨意,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母,思想开明,性格温和。教育他从不唱双簧做严父慈母,都是他们自己做好表率,用切身行动影响和感染苏遇。
所以苏遇从小到大都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鸡飞狗跳的叛逆期,他想做什么,只要理由足够说服苏慕云和杨意,他们都不会阻拦,甚至还会给他撑腰做后盾。
就像这次,苏遇早就查过骨sui池,的确没有能与杨意配对的骨髓提供者,杭州外祖家也没有和杨意同胞的兄弟姐妹,总不能指望两个老人捐献,他和苏慕云都是有心无力,想来想去,都只有在h,ei市上求购这一个办法。
他前前后后查过几个涉及这种业务的网站,国内国外的都有,结果却差强人意,有单纯为钱的,这算是理想供体。更多的是自己身体本身有问题,想要借此peng瓷,为下半辈子找个依靠的,男的女的都有,这种人一旦沾上,哪怕取出来的骨sui不能用,也会用各种手段纠缠你,得不到他想要的大不了鱼死网破把这事抖出去,一起坐lao。
真正让苏遇燃起希望的是jing局追踪那个飘忽不定的ip的时候,苏遇第一次接触到真正意义上只为赚钱的hei市,那包来路不明的“du鼠强”就是从h ,e,i市流通到市面上的。
当时苏遇留了个心眼记下了那个网址,回去用自己电脑深挖了一遍,弹出来的居然就是肖肃南电脑上那个奇怪的境外网站。
而且那个啥X先生阴阳怪气套自己话的时候,苏遇心里其实是安定下来的:他终于找到了这个所谓的hei市,anwang,终于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抱歉啊李主任……”苏遇怆然一笑,隐去泪笑着岔开这话题:“我刚才就是着急,开玩笑的,您别当真啊,我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见他眼神晶亮恳切,李主任这才放了心,拍拍他肩膀长舒一口气:“对嘛,你的心情我都理解。但咱们坚决不能做犯法的事!这才是好孩子,去吧,帮杨老师办理住院,骨髓穿刺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好好陪她,别叫她有压力。”
“嗯!”苏遇答应了,又像是不放心,歉疚一笑,叮嘱了李主任一句“李叔叔,刚才跟您说的那些胡闹话,您千万别告诉我爸妈,省得他们担心。”
李主任很通情达理的表示不会,苏遇这才放心出来,去给杨意办理住院。
“对不起,对不起……”谁知苏遇才刚拐过一楼走廊,手里拿着资料就被一个跑得风风火火的女人撞洒在地上。
苏遇才要说没关系,旁边一个看上去凶巴巴的男人像是怕什么似的,忙过来拉过那女人,自己蹲下来帮他捡东西“对不起啊,我老婆快生了,走路没看路,撞到你了不好意思。”
妮妮想说:这章的违规词是什么呢?改了很多次,还是一直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