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肖肃南真是要感谢自己单身多年不修边幅的生活，之前他都躺在沙发上听广播，烟灰缸就那样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这会儿正好拿来用。
卯足了劲儿朝后甩过去，身后那人一矮身躲过了，肖肃南紧接着踹出一脚，听见那人吃痛一声闷哼，肖肃南迅速锁定他方位。
总归没有完全好，这一甩一踢，扯得肖肃南胸口左腹一阵刺痛，来不及管伤口，两人各自严阵以待，正在想怎么脱身，肖肃南就觉黑暗里，一道精光朝自己面门袭来。
肖肃南心头一跳：是匕首！
最愚蠢的就是拿自己血肉之躯去跟刀枪硬碰硬，肖肃南才不做这个傻瓜，瞅准机会撑着沙发靠背往里一翻，一骨碌滚在茶几那头，言语诱惑着问“我说朋友，这是怎么说？”
那人丝毫不给他浪费时间的机会，二话不说挥刀刺过来。知道硬碰硬自己不是这亡命徒的对手，肖肃南一边抓起手边东西抵挡，一边迅速在脑中搜寻可能想要他命的人。说到底来山北只有一个多月，若论得罪的人，就只有屈指可数那几个，想要自己死的，不是周斌就是林成龙。仰头躲过一刀，肖肃南捂着胸口问“你是林成龙的人？”
“哼！”
这一次他听清了，这人明明白白哼了一声，像是不甘也像是嘲讽。
肖肃南心头起疑：竟不是林成龙的人？可是举报周斌这件事做得极隐秘，没道理这样人尽皆知。
肖肃南知道躲避不是办法，得赶紧想办法脱身才行。那人也像是个熟手，不仅一言不发，还占据门口不叫他逃出去，肖肃南只得寄希望于客厅的窗户。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住，窗户都关得死死的，抓起茶几上水壶扔出去，肖肃南趁那人躲避的时间迅速冲到窗户边，扬手一扳，窗户的锁扣应声而开。
就这样开个锁扣的时间，那人已经欺身赶上，挥刀一刺，正划在肖肃南开窗的左手小臂上。
“我C”
肖肃南吃痛骂了一句，同时也反应迅速抓住那人手腕往窗户边缘上一磕，那地方正是金属锁扣所在的位置，照着手腕一下，任谁也得疼一会儿。
肖肃南趁机夺他手中的匕首，那人似乎意识到了，曲臂成肘，重重撞在肖肃南受伤的胸口上。
这一下是结结实实的疼，肖肃南顿觉眼前金星四溢，视线都模糊起来，竭力忍着伤口撕扯的疼，肖肃南发狠，利用身高优势一把提住那人头发拉至胸前扼住，另一只手狠命钳住他持刀的手腕。
还有一只左手无法压制，那人也像是知道他哪里受伤，空着的左臂一下下朝他受伤的左腹攻去。
“C你妈！”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那地方就疼得厉害，还被他一通乱打，肖肃南气极了，竭力将那人右手上的匕首扳到他脖颈处，忍着痛威胁道“你他妈知道什么叫正当防卫吧，就是我他妈今天弄死你，不用偿命！”
那人自然知道，也正竭力挣脱，肖肃南知道，若这一次被他挣脱了，自己当真再没力气制服他了。
感觉自己左腹的伤口已经湿湿的渗出血来，肖肃南倾尽全力将那匕首一寸寸往那人脖颈里刺。
正相持不下间，忽听几声响亮的狗吠，肖肃南如逢救星，大声喊了句“雨滴！”
谢天谢地门他没来得及关死，雨滴应声而入，看清有个陌生人，嗷呜一口就咬在那人大腿上。
“好姑娘！”肖肃南大赞一声“小心！”
那人早吃痛挣脱肖肃南的钳制，亮起匕首想要冲雨滴刺过去。
“雨滴？”
楼道里有人唤雨滴，肖肃南认得，是苏遇的声音。怕他不防备撞进来再受伤，肖肃南捂住自己左腹扬声喊道“苏遇，快报警！”
那人大概是想，一个伤员一条狗还能勉强对付，再来一个人只怕自己无法脱身，也不跟雨滴纠缠，起身就要跑。
他跑了没关系，别伤着人才是正经，肖肃南一着急，抓过手边不知道一件什么东西砸到门框上提醒他“苏遇，小心！”
苏遇是带雨滴出来遛弯的，路过他楼下，看他灯一直没亮，生怕他出了什么事，才决定来看的，哪知道就真的出事了。
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苏遇倒也不是完全没防备，又听见他前面那句报警，早打开手机灯猫在门口等着。
果然出来一个人，苏遇扬手将灯光往那人眼前一晃，同时趁他眼花，一脚踹在那人膝弯处。
那人应声而倒，苏遇趁机看清他面目，脱口道“是你？！”
狗的灵敏度比人更好，雨滴见状，扑上来就咬。肖肃南怕他两个受伤，也忍着痛赶出来“苏遇小心，他有刀！”
有刀又怎么样，那人被认出来早就心虚了，挣脱雨滴就扑进消防通道试图逃跑。
“雨滴，快追！”
已经认出来了，苏遇怎么可能放过他，转身确认一眼肖肃南没有生命危险，苏遇唤了雨滴拔腿就追了出去。
小区设计的七拐八绕也有好处，至少不熟悉的人一时间找不到出口。一人一狗追下来，那人已经窜过了前头拐弯处的梧桐树林。
见他马上就要跑出林荫路，再拐一个弯就能看到大门，苏遇沉声喊了句“雨滴，快！”
说来也巧，正好有辆车进来，车灯的亮光照得那人行踪十分清楚。雨滴已经包抄到前头去了，苏遇也迈着长腿穷追不舍。
“卧槽，大学生？”
进来的这辆车不是别人，正是程子纬，见他们一人一狗跑得正欢，以为在做什么，降下车窗笑问“这雅兴，跟狗赛跑呢？”
“跑你妹！”
苏遇一直看不惯他的吊儿郎当，已经跑得和他错过了，只得回头扬声喊“快报警！”
“卧槽！”
程子纬见他着急不似玩笑，这才正经了，一轰油门追上去，在那人快要跑出小区大门时不由分说撞过去。也不知道都撞倒了什么，反正逃跑的人没跑得了，他的车也不能动了。
苏遇三两步赶上来，从一堆被撞的七零八碎里提起那人领子，再一次确认了是谁，蹙眉讽道“还真是有缘啊！”
程子纬这撞的动静极大，苏遇他们追喊了那么久屁都不敢放一个的保安几乎全都惊动了，一个个围上来，要程子纬赔偿。
“卧槽你们有没有人性啊！”
程子纬破口骂道“看不见这抓贼呢！不就撞坏你几个破花盆破栏杆，他妈的能值多少钱！还不赶紧报警！”
等他们报警当真黄花菜都要凉了，苏遇晃了晃手机“我已经报警了！这人先交给你，我去看看肖肃南，他受伤了。”
等苏遇交待完上去，肖肃南早已经累得脱力，倚着门框坐在地上，左腹的衬衫那里渗出一大片血迹。
“汪汪汪……”
雨滴焦急围着他转圈，苏遇忙上前，探过他动脉“肖肃南…肖肃南……你怎么样？快，我送你去医院……”
一把抓住他探自己脖颈动脉的手，肖肃南急着问“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有”
苏遇摇头，抬起他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起来，去医院！”
明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肖肃南借他力起身，含笑摇头道“不用去医院…伤口裂了而已…自己就能处理…麻烦你…扶我进去就好……”
也不知道缝合的伤口裂成什么程度，苏遇只得先扶他进去，客厅里早狼藉一片，苏遇干脆多走几步，扶他进了卧室。
“客厅里…酒柜下面……”
大概是轻松下来了，肖肃南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有气无力道“小柜子…有…医药箱…麻烦…麻烦帮我拿一下……”
幸好这地方没有被砸坏，苏遇打开他说的小柜，顿时吓一跳，里头从消毒酒精到缝合剂，从镇痛药到针具一应俱全，完全是个小型诊所的配置。顾不上研究这么多，苏遇迅速拿了几样能用的进去。
“谢谢……”
肖肃南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我自己来。”
之前没注意他左臂还有一道刀伤，纵观他全身，从上到下就没一处好的，苏遇无语，没好气回了句“躺好吧，我来，都被扎成筛子了还不消停！”
淡淡一笑，也不推辞，肖肃南乖乖躺好不再乱动。
几下解开他衬衫扣子，胸口那里还好，只是有处淤青，严重的是左腹的伤，伤口处的纱布早被血渗透了，不光是衬衫，连着裤子都浸湿了血。
“那个……”
苏遇揭开他伤口纱布，有一段掩在裤子里，贸然去脱好像又有些怪异，只得提醒他“这伤口太长，我得把你裤子脱了……”
没有回应，苏遇忙抬头唤他“肖肃南？”
“嗯”
肖肃南意识还清醒，只是没什么力气，阖眼回他“怎么？你不是早就掀过我被子了吗？这个时候害起臊来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挤兑人，看来真是不用去医院，苏遇气结“我就多余问你这一句！”
“你这小孩儿……”
这种程度的伤，以往都是自己处理，这一次有个人照料，肖肃南顿觉自己都金贵起来，忍不住笑“怎么禁不起玩笑呢？”
苏遇已经除下旧纱布，一边拿碘伏重新消毒，一边气他这个时候还不正经“你能大我几岁就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叫我小孩，要脸不要？”
“要，当然要……”
听把他逗着急了，肖肃南得逞一笑，转头盯着苏遇认真给自己包扎的侧脸“我这张脸虽然没有你的好看，却也只有一张，还要留着娶媳妇呢。”
苏遇很不给面子的嗤之以鼻“就您这样？三天一刀伤五天进医院？用得着娶媳妇？”
肖肃南怆然一笑“也对……娶了也是害了人家……”
左腹的伤口得用纱布绕着腰裹几圈固定，苏遇起身，一手抬起他腰一手缠纱布，从肖肃南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他侧脸的剪影，虽然年轻稚嫩，可从鼻梁到下巴，无一处不透着认真。
肖肃南直盯到眼睛发酸，才蕴着笑，淡淡对着苏遇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