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着实有点冤，每次打电话都没什么好消息，自己跑前跑后受累也就算了，还落程子纬好一顿埋怨：“我靠！这谁啊？大清早的？”
钟锦尧发现自家这傻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起床气，大概是当少爷当习惯了。
温柔哄了几句，一晚上累坏了的程二少重又睡过去，钟锦尧这才起来收拾自己出了门。
花脸伤势有些重，整个左半边脸 一直延续到喉咙，被震碎的玻璃剌了一道，喉咙被割破，脸上几乎就连着些皮肉，底下颌骨都隐约能看见。
小李说的医院出事就是他，本来花脸已经初步脱离危险，可以撤掉气管内插管，尝试用他自己消肿的喉管呼吸，可昨夜不知怎么突然病情反复，连夜又被送进了重症室。
“老大……”见他来了，小李忙赶上去，避开众人压低声音说：“有些蹊跷……”
钟锦尧立刻制止了，问过花脸的情况后，才引他往消防通道走：“这边说！”
小李跟出来：“按说他只是失血过多，并不是什么难治的大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复发？难道就是为了让他说不了话？”
钟锦尧扫一眼来来往往的人，沉声问：“监控查了吗？看清是有人动手吗？”
“查了！”小李递过一段用手机录下来的监控视频：“这个人昨晚接触过花脸，他伪装成医生，体型上很难分辨，但昨晚的值班医生包括护士都还没走，我一一查问过，不是他们。”
视频里是个男人背影，中等个子，不胖不瘦，昨天夜里十二点半从走廊径直进了花脸的病房，钟锦尧派来盯着的人还看了眼证件。他离开后盯着的人也进去确认过花脸的状况，像是没什么异常，一直到凌晨五点多，再次确认的时候已经发现花脸呼吸不畅，满脸紫涨。
“盯着的人呢？”钟锦尧若有所思的问。
小李接过手机：“知道自己闯了祸，在监控室一帧一帧找这个人呢。”
“叫他回来吧……”钟锦尧边掏电话边说：“都快五个小时了，谁他妈干了这事不跑，等着让咱们抓？这里派两个人盯着就行了，你跟我来！”
“乔局……”电话通了，钟锦尧一脸凝重：“花脸这边有些变故，要麻烦您签一份传唤证，我想传唤一个人。”
一般的嫌疑人不需要乔思明亲自签发传唤证，乔思明已经想到了，温声回道：“你要避嫌的。”
“我知道，”钟锦尧脸色更加阴郁：“让小李去……我在外头听一下。”
这下连小李也猜到了，磕巴了一下问：“老，老大，您真的要传唤，那个谁？……”
钟锦尧上车，面无表情：“不是我要传唤他，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我只看证据说话。”
人很快“请”来了，小李和另外一个在里头问话，钟锦尧果然面都没露，只在外间监视器那里站着看。
“姓名……”小李跟着钟锦尧，沉稳了很多，挑起大梁来也很像那么回事。
被传来的人松松领带，温声笑着回：“程子经。”
提起程家，山北没有哪个人不知道的。不管是他们毁誉参半的发家史，还是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弟俩，都是山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程家老二程子纬，拖钟锦尧的福，成了警局的常客，跟小李他们几个都混熟了。而老大程子经，平日里都只能在各大新闻版面上看见他，什么慈善家，青年企业家等荣誉拿到手软，突然出现在审讯室还真有些不习惯。
而且程子经和程子纬不一样，相貌虽有几分像，神情却完全没有程子纬的玩世不恭，整个人正派、严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若不是小李提前知道钟锦尧在外头盯着，只怕他也要在程子经面前露怯了。
“知道我们叫你来做什么吗？”小李瞥一眼通向外头的单向玻璃，暗中给自己壮了壮胆子。
程子经依旧疏离笑着：“配合警察同志的工作是每个合法公民的义务，何况我与你们钟队长交情扉浅，配合你们就是配合他，于情于理，我都更该支持他的工作。”
“那就多谢了……”小李一笑，抽出文件夹里一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吗？”
程子经仔细看过，点头回答：“认得，以前是我父亲的保镖，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抓起来了。之后就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怎么？这位警官这么问，是找到他了？”
就算绕过程子经目前经纬集团董事长的身份，年轻时他也跟钟锦尧一样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存在被传唤问话就畏畏缩缩，依旧像在谈判桌上一样侃侃而谈自信满满。
钟锦尧从没有站在这样一个角度审视过程子经，他们一起长大，熟悉得像自己的左手右手，可以光着膀子撸串儿，也能为了弟弟打架，可那都是自己熟悉的程子经啊，如今这个呢？种种不利的线索都指向他，他却仍旧谈笑风生。
钟锦尧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过。